第144章 舊事(第4/4頁)

也是,她十幾歲就生了陳慶豐,結婚一定很早,讀沒讀書識不識字都不好說,更別提懂法了。而

且這些年國家的法律本來就不完善,有時緊得要命,有時又有一堆空子可鉆。

夏芍靜靜聽著她說完,聲音依舊很溫和,“您是不是沒找對重點?”

汪貴芝哭聲一止。

夏芍已經溫聲又道:“我們回來是為了什麽,您心知肚明,何必在這繞圈子,耽誤時間?”

這回汪貴芝看她良久,見她始終不為所動,低聲叫兒媳婦,“你先回那屋。”

陳慶豐媳婦兒有些錯愕,她卻沉聲又重復了一遍,“你先回那屋。”

沒辦法,陳慶豐媳婦兒只能站了起來。

汪貴芝跟著她出去,把對面屋門關上,又關了這屋的門,才坐下來,“你從小就跟人不親,心裏又有疙瘩,我也知道光說你爸病危,你肯定不會回來。”

陳寄北黑眸淡淡望著她,沒說話。

汪貴芝也不覺得尷尬,嘆了口氣繼續道:“要說你爸跟你媽的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我娘家離得不遠,多少也聽到了一點。你媽不是咱們這邊的人,說是你奶奶娘家那邊一個遠房親戚,以前家裏不錯,後來不行了,沒什麽人了,這才投奔到你奶奶家。”

和夏芍猜得差不多,陳寄北母親家境一定很好,不然不可能讀書識字還教孩子練字。

“至於她跟你爸。”汪貴芝看了陳寄北一眼,“她其實不太樂意,不然也不會大冷天跳下河救你姑家澤同,把孩子弄沒了。那可是個帶把的,下來的時候都四五個月了。”

陳寄北他媽上一個孩子,是他媽自己弄沒的?

夏芍轉頭去看男人,發現男人垂著眸在擰水壺蓋,動作已經頓住了。

她問汪貴芝:“當時您多大?”

“十二三吧。”汪貴芝說完,像是怕他們不信,又解釋道:“我是有一回聽你爸說起的。就是慶揚結婚那回,慶年應該有印象,當時你爸喝了不少酒,人都迷糊了,被你寧大伯架回來的。我給你爸擦臉,聽你爸嘟囔,說要不是紀月然,他也能娶兒媳婦了。”

紀月然,顯然是陳寄北母親的名字。

汪貴芝有些無奈,“你只知道跟你爸生氣,也不想想,當爹的哪有不喜歡兒子的。我聽你爸說,你小時候你媽還叫你寄北,聽說有首什麽詩就叫《夜雨寄北》。你侄子課本上就有,我可以找給你看看,你也是男人,要是你媳婦……你可能比你爸還生氣。”

話她沒明說,意思卻很明顯。

陳寄北他媽之所以不願意嫁給他爸,兩口子關系之所以那麽僵,都是因為他媽心裏有人。

不僅心裏有人,還把頭一個孩子弄掉了,所以他爸才那麽不喜歡他媽,連帶著也不喜歡他。

這麽說,倒的確能解釋陳寄北他媽對他為什麽那麽冷漠。

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生的孩子,不被期待的孩子,怎麽可能親近得起來。

可要真是這樣,陳寄北又該情何以堪?這個世界上,就連他的母親都希望他不要存在……

夏芍已經看到了男人泛白的指節,正要說什麽,東邊屋裏突然傳來“撲通”一聲。

接著是陳慶豐媳婦兒的聲音,“爸你幹嘛?”又趕緊喊人:“媽!爸他摔地上了!”

夏芍望向汪貴芝,見她看了陳寄北一眼,才站起身,“怎麽弄的?”

汪貴芝開門出去了,夏芍也低低叫了聲:“寄北。”

“我沒事。”陳寄北擡起眸,聲音裏還有未褪的暗啞。

但他神色很快恢復如常,也放下水壺站了起來,“過去看看。”

夏芍沒說什麽,兩人來到對面屋的時候,汪貴芝和陳慶豐媳婦兒正在扶人。

陳父頭發一大半都白了,摔下來的時候還碰倒了角落裏的痰盂,水灑了一地,也弄濕了他半身。他艱難地在地上使著勁兒,卻只累得粗喘,半分也挪動不了。

夏芍分明看到,陳慶豐媳婦兒手上扶著他,眼底卻閃過一絲嫌棄。

而陳父聽到腳步聲,渾濁的老眼突然朝他們看來,抖著半邊嘴唇,吐字含糊。

“慶、慶年……那、那件……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