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兩全其美(第2/4頁)

也有人不信,可陳寄北早上送完夏芍,真去木匠房把個人物品都收拾走了。

他去收拾的時候馬四全還沒來,只有曹德柱在燒炕。

看到他,曹德柱神色很是復雜,似乎是輕松,又似壓了層敬畏。

陳寄北記得當初馬四全尋機罵了他一頓,把他打發去劈竹子,他分明看到曹德柱是松了口氣的。可如今曹德柱再看他,早沒了當初的忌憚和嫉妒。

大概距離差得太遠,遠如天塹的時候,就生不出什麽忌憚了,畢竟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沒想到在大門口碰到馬四全,馬四全竟然丟下板車追了上來,“小陳!”

老頭兒個子不高,穿得又厚,跑起來動作笨拙,差點被地上的積雪絆了一跤。

既然要走了,該了結的前塵往事總該做個了結。

陳寄北頓住腳步,聲音雖冷淡,可還是叫了聲:“師父。”

那一刻馬四全看著他,竟然覺得自己特別矮小,矮小得甚至有些無地自容。

“我……我沒想把你逼走。”他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就是想再拼一把,想著你年輕,再等四年也才二十五……我真沒想把你逼走。”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我知道。”陳寄北望著他,聲音、眼神很平靜,一如他剛回到木匠房的時候。

當時馬四全看他的眼神雖有忌憚,偶爾也閃過掙紮,他就知道馬四全還是把中秋那件事記在心裏了。只是在護崽的本能面前,這些掙紮全都變得不重要了而已。

那雙過分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我只是覺得這樣各自安好,才是真正的兩全其美。”

各自安好?

是指他不影響他升八級工,他也不影響他發展嗎?

陳寄北說完那句話就走了,獨劉馬四全愣愣站在原地,半晌不能回神。

他覺得他沒想把人逼走。

他覺得哪怕對方再等四年,也才二十五歲,不像自己,再不拼一把就沒機會了。

他不願意承認,可說到底,他不就是自私,就是在倚老賣老?

憑什麽人家年輕,就一定要等他四年,就一定要被他壓著不能出頭?

他那麽對陳寄北,陳寄北卻一點沒鬧,反而選了這種離開的方式,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成全。

成全他一個老父親想要護犢的心,成全他們那僅有的一點師徒情分。

論胸襟,論氣度,論眼界,甚至論能力,陳寄北都比他強了太多。他還在想著怎麽踩著人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時候,人家已經跳出這個圈,在圈外看他了……

冬日裏寒風凜冽,吹在人臉上有刀割般的刺痛,還有些火辣。

馬四全回去,發現馬小寶還望著陳寄北離開的方向,眼裏輕松也有竊喜。

這讓他心頭火起,也不知道是在氣馬小寶還是氣自己那卑劣的心思。反正車一推到木匠房門外,他就把馬小寶丟在那了,“不想凍死就自己走進來。”

馬小寶當時就呆在了那,連喊了好幾聲“爸”,也沒人回頭。

進入十二月下旬,白天的溫度都快達到零下二十度了,待時間長了,是真會凍死人的。

別看馬小寶鬧騰得歡,可真讓他去死,他肯定掙紮得比誰都厲害。喊不來馬四全,他又喊曹德柱,始終喊不來人,周圍其他兩房的人都很煩他,更不可能出來幫他。

馬小寶終於怕了,掙紮著從板車上下來,一步一挪地往木匠房走去。

門口那一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也有人聽到了陳寄北的話,免不得私下議論。

“你家小陳也太好脾氣了,馬四全那麽對他,他還顧著師徒情分。給他讓什麽地方,他兒子受傷又不關小陳的事。”郭姐聽到,不禁跟夏芍嘀咕。

其實陳寄北會這麽選擇,也不只是顧念師徒情分,顧念馬四全的兒子受了傷。

他留在食品廠,跟不跟馬四全爭都不合適,反而是走了,從此頭上再沒有一個師父做枷鎖。

他給馬四全讓了地方,誰提起來,不說他一句仁至義盡?而土產公司以前是沒有木匠房的,他去了就能說了算,不比在食品廠等接班更自由,更有發展?

夏芍笑了笑,沒有接郭姐這話。

郭姐也知道夏芍的性子,隨和、大方,不喜歡在背後說人是非,也很少聽到她抱怨。

正因為她是這樣的性子,大家才都喜歡跟她來往,郭姐包著湯圓壓低聲音,“之前廠裏都在說閑話,我看你一點也不慌,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陳會做那圓肚子木桶?”

“算是吧。”

雖說陳寄北也才做出來沒多久,但他敢跟夏芍提,多少是有點把握的。夏芍也相信他能夠做到,一個有決心有毅力又有能力的人想做成什麽,只是早晚的事。

“張姐的產假該結束了吧?”夏芍轉了話題。

郭姐算了算日子,“差不多,應該這兩天就能回來上班。前幾天她家丫頭滿月我去看了眼,大人孩子都胖了一圈,還跟我說天天紅糖雞蛋,吃得夠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