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謝韞(第2/4頁)
謝韞想看的就是這一幕。
她目中流露出真心實意的欣賞神色。
高大的男子,和他身前曼妙玲瓏的小女子,一剛一柔,一個劍眉微蹙,一個面上桃紅已不覺染到耳根,正微微折腰,向這世間至為尊貴的男人行禮。
當真是一副極為和諧又極為動人的場景。
所以當年他們二人成婚之時,眾使臣命婦曾極力誇口的天造地設是多麽可笑;明明他同旁的女子站在一處也般配的很。
且蘇小姐性子靦腆柔軟,如今才十五歲,元承繹長她許多,素日又最憐惜這般嬌弱的女子,日後帝妃之間說不得該有多麽甜蜜。
在元承繹冰寒一片的目光裏,謝韞面上笑容越擴越大。
她逼迫著自己在腦中不斷臆想出無數令她抗拒又惡心的場景,也迫著自己死死記刻住眼前這一幕。
其實見得多了,她的眼也會同心一般,都漸漸平淡下來。
“陛下今日歸來倒早,臣妾不便起身相迎,還請陛下快快入座。”
蘇小姐在元承繹的冷漠裏漸漸感知到羞憤,身形都開始搖晃。
謝韞不忍如此,終究開口為她解了圍。
可門口的皇帝卻不理旁人,只定定盯住謝韞,盯住她唇畔平穩的笑意,而後冷笑一聲,摔袖離去。
這一日的宴會自然也就此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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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歲末,大雪覆松枝,整個上京都被封凍在一抔冰雪裏,眾人終於再次聚首到了一處。
正是宮中的歲除宴。
皇後素來體虛,如今懷妊近八月,不宜操勞,故而連這一年一度的歲除宴都並未出席。
品階較高的臣子得以與君王同聚一殿,席中自是歌舞不斷,鼓點漸密,舞姬折腰挽袖,婀娜多嬌。
可眾人透過這一片花枝瓊玉自上首瞥望去,卻見皇帝的臉色深沉如水,不肯動箸也不飲酒,與滿堂歡欣的氣氛格格不入。
若有人一不小心與皇帝死氣沉沉的目光對上,便更是覺得食之無味,一動不敢動。
老臣們都不約而同在心頭懷念往些年,有謝皇後伴駕時。謝後酥手凝香,朱唇帶笑,帝後二人情濃又默契,她輕而易舉便能將皇帝伺候的妥妥當當。
素來威嚴的君王一晚上不知要悄悄向她瞥去多少眼,也難得能對著眾人有個笑模樣。
不至於如今夜一般,冷清到毫無人氣。
元承繹的確積結了滿腔怨憤堵在心頭,沖撞叫囂不止。
他方才先去千秋殿看望了謝韞。
正是歲除佳節,闔家團圓之日,外頭爆竹山呼,她殿中卻素寂一片。
只有謝韞獨自一人孤零零坐在主殿,正在用一碗粥。
四下冷清,連燈火也寂寞,無人伴她說話。
元承繹滿心憐愛,親自取了巾帕,俯身為她擦拭唇角:
“阿韞,這千秋殿太過冷清了,你再等朕一會兒,待散宴了,朕回來陪你。”
卻不料她聞言含笑,輕輕柔柔地反問一聲:“冷清嗎?明年此時就會熱鬧起來了。”
元承繹被她一句話堵得結實,愣在那裏半晌。
到了這一刻,他終於無法欺騙自己了。
謝韞就是變了。
她對他不再那麽上心,甚至對著腹中孩子也不甚在意,仿佛只是受下一個任務,而她的使命就是令這孩子平安誕生,然後再無瓜葛。
僅此而已。
“阿韞,別這樣。”
元承繹將謝韞攬入懷中,她瘦的仿佛只剩個鼓凸的肚子,摸起來一把骨:
“你是朕的皇後,朕愛的只有你。”
可謝韞在他懷中沉默下去。
他們是夫妻,是這世間最為親密的男女,可他明明擁她在懷,卻望不見她的表情。
元承繹第一次對著自己柔順的妻子感到束手無策。
於是這股氣便就此持續到了現在。
席中的崔恪自然也留意到皇帝神色不豫,可他並不關心高坐在龍座上的帝王,只關心身旁神思不屬的妻子。
他方才夾去辛盈袖盤中的金絲卷已經漸漸變涼,可她卻始終沒有入口。
崔恪觀察了她許多次,終於忍不住心中擔憂,出口道:
“袖袖,你這段日子怎麽了,是遇到什麽事了嗎,同我說說好不好?”
妻子這段時日以來都極為反常,可他詢問過數次,她只推脫說是近來睡眠不佳。
她是夜眠伴在他枕邊的人,崔恪豈能不知,她不止是睡眠不佳。
“我無事。”
辛盈袖仍是敷衍,甚至這敷衍都極為簡潔。
“可你就是有事,袖袖,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同我說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