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刑獄(第3/5頁)
直到驚變突生。
眾民夫惶惶如喪家之犬,被忽然肅冷了面孔的皇城衛驅趕成一團,而後抱頭躬身,復被驅入一處修建在城外的秘密刑獄之中。
此處倒是陰涼,但摸頭不著腦的眾人背心手窩裏皆是冷汗,生怕下一刻就要人頭點地,哪裏還顧得上一時的涼爽。
他們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圈圍於一處,外有冷面提刀的玄服皇城衛看守,內有面色惶惶的同伴,面面相覷。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這群穿著玄衣的人間修羅開始一個個地提人。
被帶走的人無不渾身戰栗生懼。
及至後來,望著前人有去無回,皇城衛再來提人時,幾乎便是將後者似豬彘一般拖拽而去。
仍是有去無回。
待元承晚趕至這處設立在城外山中的臨時詔獄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二人在書房中兩相交換,她確然知曉了裴時行的計策。
將眾人打散,而後重新編排,將符合疑犯身量特征的人都聚集起來,再在他們身心俱疲之時出其不意,施以恫嚇威壓。
如今各人皆被單獨一個隔間看押起來,再一輪輪以真假消息連番相迫,步步緊逼。
直至對方的心理防線在身心的不斷折磨下,徹底崩塌。
經官府篩查,如今僅剩八十人。
這法子不是不殘忍的,故而長公主一早便詔令皇城衛,屆時務必傳信於她,再由她親自參與分辨。
如此或可盡快揪出真兇,令無辜之眾不必再受皇城衛的恫嚇。
楊信親自出來迎了這位於城中久負艷名的長公主。
她的步子看起來已然有些笨重,不復向前的翩然似燕,步態婀娜,連雲鬢也只隨意地挽了低髻。
雪白光潔的額上出了點點汗意,兩頰似桃花沾粉融香雪。
看得出她的確關切此事,方聞得訊便急急趕來。
“屬下見過殿下。”
他收起心下的所有遐想,利落地躬身行了個禮。
“楊左使不必多禮,這便帶本宮去罷。”
元承晚不欲再耽擱分毫,這便要楊信帶她直入獄間,一個個分辨過去。
人處在生死絕望的時刻裏或許會萬念俱灰,惶惑懵然,但她彼時已然生出了拼死一搏的孤勇之氣,將那賊子的面貌死死刻進心頭。
當然,依他們如今的判斷,面貌或許有辦法作偽,但是那雙眼卻終究剜不掉。
還有那人的眼神,終究無法輕易改變。
長公主挺著肚腹跟隨著楊信自牢房的暗門一間間查探過去。
待走過十余間,卻並未發現真兇。
她輕輕揉了揉腰,倒是並不氣餒。
畢竟總共也就八十余人,現下也算排除過十余人了。
只她額上汗意在這陰森寒涼的獄間被迅速風幹。
長公主用巾帨掖了掖額角,朝楊信微笑道:“楊左使,我們……”繼續查探下一間罷。
可惜話未道盡,她整個人便被牢牢控入一個堅實溫熱的懷抱。
高凸的腹隔在二人之間,卻絲毫不妨礙男人硬實的臂死死按在她的腰上。
下一刻,一件帶了熟悉氣息的鬥篷兜頭將她整個人罩蓋住。
腰間的手終於移開,那人以長指為她系好系帶。
這才聽得那道含了沉冽怒意的嗓音說道:“勞煩楊左使暫且回避,容本官同殿下說幾句話。”
楊信默然,只聽得他身上勁裝佩劍因行禮而碰撞出鋃鐺聲響,而後腳步聲便漸漸遠去。
甚至都不敢同元承晚交代一句話。
待望著楊信的身影沒去,他終於有心思來管懷中這個。
“元承晚,你到這裏作甚?”裴時行冷冷垂眸,話中怒意仍未消散。
如今真兇尚未落網,她竟也敢四處招搖過市,如今還拖著這麽重的身子出城,來的還是這等陰森兇戾的刑獄之地。
他此刻上手去探,小公主原本因懷妊而稍顯溫熱的手掌都變得一片冰涼。
這種冰涼令他極為不安。
曾幾何時,眼前血光恍惚著出現的,好似也是這般冰涼的手溫,而後的一切開始天昏地暗。
令他的世界分崩離析。
長公主雖然不豫他方才當著楊信的種種霸道舉止,但仍是願意柔聲解釋道:
“是本宮以手令交代過楊左使,一旦三司收網,便由我來親自辨認,如此這般……”
裴時行並未得到安撫,卻因她的話音燥意更甚:
“那你若有了閃失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
現在被抓來的人皆是提前搜過身的,可是裴時行不知對手底細,並不敢輕視分毫。
他知自己使了計策,也有信心能將對方一網打盡,便是有何變故,同對方正面對上,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想出應對之策,與對方正面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