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薦(第2/4頁)

他道是解釋,可這些話聽到長公主耳朵裏就是徹徹底底的挑釁。

元承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用幾欲灼燼的理智再問一聲:“你這般貿然闖入所為何事,活膩了上趕著來被本宮殺頭?”

裴時行深深望她一眼,再次下跪,以額觸地,是全然臣服的姿態。

他深吸一氣,趁這一口氣將胸中話語盡吐:“臣知殿下懷妊,是臣冒犯殿下,犯下萬死之罪,但求殿下屈尊,下降於臣。”

“嘔——”

她吐了。

男子原本就因緊張而僵直的背脊驟然變得愈發僵硬。

元承晚本就怒火攻心,正是一團郁氣積堵在胸腔難以抒發,又悚然被他的投體一跪驚的後退半步。

一時克制不住,發了她自懷妊以來的第一聲嘔。

沒成想竟意外地達成了羞辱裴時行的效果。

可她肺腑的郁氣終於疏出,心氣順暢許多,也並不打算解釋。

“青天白日,裴卿莫要妄言,若公務這般勞心傷神,不如早日掛冠回府。”

字裏行間都在暗罵他白日發癔,形容瘋癲。

裴時行知長公主不願承認,可他早已在第一步掀翻底牌,眼下必須一鼓作氣,將這根竹子通體破開到底才好。

他更為堅定地伏身:“臣身為男子,應當擔負責任。”

孰料這話精準踩在了長公主第二根躍然欲怒的神經上。

他竟果真如她向前所料,自大狂妄。

裴時行猶不自知,分析道:“臣一路跟隨殿下身邊二位女官,親眼見她們繞遠道至城西安濟堂抓藥,方子是懷妊婦人溫補之藥。”

他敏銳地觀察長公主表情。

可她面色平靜,眼神無波。

迎上他目光時還頗有幾分意趣,不露分毫真意。

裴時行復又繼續道:“那藥若非殿下所用,獨為此事特地出府一趟,便只能是買藥之人自己要用。可臣觀那二位女官發式,皆是未嫁之身,若真要買保胎藥也不該是二人同行。”

“太醫署每逢十之日會為殿下請脈,只是前……前段時日請脈頻繁,”

哪怕那場春事已過去兩月有余,裴時行還是不甚自在。

他定了定神,繼續道:“殿下因此免了二十余日的脈案。算一算,若一切恢復照舊,今日便是太醫署的診脈日。”

“今日診完脈便有抓藥一事,既不是為女官,便是為殿下而取。卻又不自太醫署下的熟藥所取藥,那便只能是殿下有意隱瞞。”

男子劍眉輕擡,以篤定目光直視元承晚,不閃不避:

“懷妊之人是殿下,臣猜的對不對?”

事已至此,元承晚已然自方才的怒意中平靜下來。

她聞言挑了挑唇,真心實意露了今日罕見的一個笑容。

方才聽裴時行於府門求見,她便隱有預感,恐怕這事瞞不了他太久。

可此刻聽他條理清晰地抽絲剝繭,步步為營道出真相,長公主倒由衷生出幾分欣賞之意。

她方才深思半日,最終決定讓腹中子做她此生唯一的子嗣。

她想留下這孩兒。

所以若裴時行能對她孩兒的聰明頭腦有所奉獻,她倒是可以對他露些青眼。

但即便如此,孩子的生父也不能是裴時行。

因此她打算模糊月份,過段時日再去城外別苑住上。

屆時瓜熟蒂落,過上幾年,誰會知道她的孩子年月幾何。

只是或許當真是今日思慮過甚,又或許是怪她昨日貪涼食了太多酥山。

總之回府片刻,元承晚竟覺少腹痛感隱隱。

這才有了後來裴時行所見。

“裴卿果不愧美名,神思敏捷。你料的不錯,本宮的確如你所言,懷有身孕。”

她看著裴時行驟亮的雙眼,紅唇清晰吐出殘忍話語:“只是這孩子如今才四十多日。”

“這事怪本宮,”長公主美眸輕睞,歉意道,“你瞧,連你都會這般以為,本宮也是怕皇兄皇嫂誤會,這才出此下策。”

“畢竟,這日子屬實趕巧了些,除了本宮,旁人極容易誤認。”

這話說的曖昧又直白。

裴時行墨眉輕蹙,目光失禮地落在長公主的腹部。

雲紋腰帶繡以花型繁復的纏枝牡丹,天青帛帶束起不盈一握的纖腰,花結秀美。

那處尚且一片平坦,什麽也看不出。

他眸中光色因元承晚的話語略有黯淡。

卻很快收拾情緒,坦誠袒露自己的真實意志:“孩兒只不過是臣以為可就此順應名目的借口罷了。

若論本心,臣心在求娶殿下。”

元承晚不為所動:“本宮這孩子有父親的,裴卿何必如此?”

對決意舍棄之人,長公主向來無情。

單刀直入,不留任何幻想的可能。

“因為臣日夜盼念同殿下成婚。”

“倘得殿下為妻,孩子自然也就是臣之子,臣願與殿下一同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