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動心(第2/3頁)

蘭姐挺驕傲,揚著脖子說:“那是,我娘以前是在郡上老爺家的府裏做過事的,伺候那家的大小姐,那可是緊俏的好活,沒點能耐根本靠不上前的,那時候可老風光了!”

清言納悶,“那後來李嬸怎麽來了咱柳西村?”

蘭姐晃了晃手,“還不是我爹,他在老爺家當先生,當了沒幾天看上我娘了,就把我娘給拐到老家這裏來了。”

聞言,清言怔了一下,說:“秦叔不是賣皮子為生嗎,原來竟是讀書人嗎?”

蘭姐說:“他就是讀書人,前些年村裏的孩子都是他教的,他走了以後,那位張先生才來的,賣皮子就是做個閑暇時的小生意,多些賺頭。”

從李嬸家回了家,清言腦子裏還在琢磨,蘭姐臉側的那列字一個勁在他腦仁裏晃,“秦蘭,南惠縣知縣秦涼川與李喜珍之女,仁和堂少東家任孝之妻。”

這是他見過最長的人名簡介。

“秦涼川原來是讀書人,那他當上知縣似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了。”清言暗自思忖,在腦子裏下意識編排出一個陳世美二世的場景時,他連忙晃了晃頭,“他是讀書人也還離當官大老遠著呢,別瞎想。”

回去休息了一會,下午發生了一件比較出乎意料的小事。

豆腐坊的掌櫃劉發來家裏了,他家現在有五六個村民在打葉子牌,嫌人不夠多沒意思,劉發就拍了胸脯來叫邱鶴年一起打牌去。

除了李嬸和王三幺家,以前邱鶴年和村民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關系,向來獨來獨往的,這還是頭一次有同村的來叫他一起玩。

清言心裏明白是怎麽回事,這劉發家做豆腐坊,房子比別家多,早上從邱鶴年這足足拿走了三副春聯,其中一副還按他的要求用金粉畫了些金元寶、搖錢樹、大鯉魚之類的圖案,沒少費工夫,寫得了畫得了,劉發拿起來一看,高興得夠嗆,說這貼在豆腐坊大門又氣派又吉利。

他要多給銅板,清言沒要多,還是五十文一幅收的。

劉發這是念了他們的好,想要跟邱鶴年深交了。

男人打牌兜裏沒錢肯定不好看,清言從裏屋床底下拿了五兩銀子和一大把銅板,放進錢袋子塞給邱鶴年,說:“你去好好玩,晚飯做得了我去叫你。”

村子裏管家的小媳婦多得是,劉發自己就是什麽都聽媳婦的,見狀也不笑話,笑著沖清言道:“人我就帶走了,晚飯保證回!”

邱鶴年對清言說:“我走了。”

清言“嗯”了一聲,笑著把他們送出了門。

活幹得都差不多了,清言一下子閑了下來。

他給裏屋火墻邊的小雞仔喂了小米,想了想,還是去隔壁屋練字去了。

不管邱鶴年怎麽想,他這字還是得盡快練出來才把握。

去了王鐵匠那屋,清言把擦手的布巾放到一邊,給硯台倒上水,正研墨時,他不經意地往桌面看了一眼,登時手一抖,墨汁差點濺出來。

桌面上,幾張紙正靜靜地躺在那裏,最上面那張就是他最近練的字,這張紙本該在他衣櫃最底下的,現在莫名出現在這裏。

而更重要的是,字的間隙間,被人用狼毫小字幾乎密密地填滿了,都是在講解清言所練字的結構和寫法。

清言凝神看了一陣,緩緩將紙張往後翻,凡是紙頁上還有空地的,都塞滿了這樣的小字,他又往後翻,翻到了最後一張,這張紙與其他不同,上面沒有他自己的筆跡,而是一張字跡漂亮、工工整整的小楷,同樣,在每個字的旁邊,用狼毫寫了臨摹的注意事項。

這字體清言已經看熟悉了,昨天和今天交付出去的春聯他都一幅幅仔細看過,正是邱鶴年的字。

原來,昨晚上他來這屋是做了這件事。

一時間,清言竟突地就明白了邱鶴年的想法。

對方沒說破,就是沒打算逼問他,清言自己想說,他就聽,不想說就算。

而不論他說與不說,邱鶴年都是站在他這邊,並且會盡其所能地幫助他的。

清言站在桌旁,內心如海浪翻湧,一時心跳竟亂了幾拍,與以往的見色起意不同,因為以往他亂了心跳時,不會這樣在心裏最深處體會到從未有過的、酸酸澀澀的五味雜陳的甜。

晚飯前,清言打算出門找人去,李嬸見了就跟他嘮了幾句。

“這大郎娶了媳婦就是跟過去不一樣了,過去啊,他就像頭獨狼,跟誰都不走近,我和住前面的三幺,那是處好久了才算親近。”李嬸搖了搖頭,笑著道,“真是誰都沒你管用。”

清言不明白她的意思,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李嬸隔著柵欄拍他肩膀,“當鄰居這麽久,我多少了解這孩子了,大郎他一個是怕你在村子裏覺得孤單,再一個他白天很少在家,希望村子裏的人能多照應你,這才主動給村裏人寫春聯,走得近乎點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