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4/5頁)

今年秋,她家不但喜獲豐收,且正好抱到第一個外孫。

沒承想還沒開心幾日,便迎來了如此的寒冬。

繈褓中的孩子一點也凍不得。

可是剛下了三天雪,她家裏的半間房便被積冰壓塌一半。

寒風順著屋頂上的大洞漏入了家中,火都難再生起來,別說是取暖了,熱水都喝不上一口。

……想到這裏,她的眼淚忽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噼裏啪啦直往下掉。

正欲離開此處的江玉珣也被嚇了一跳。

他連忙俯下身輕聲說:“您這是怎麽了?若有什麽難處的話盡管開口,朝廷定當替你解決。”

“……讓江大人見笑了,民婦…民婦家正好被大雪壓垮,且又有一不到半歲的幼童。民婦本以為一大家子人都要斷送在今年冬天了,沒想到我們不但被叫到了城裏居住,甚至我那外孫還有棉衣可穿,”她越說情緒越激動,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一想到這裏民婦,就……就開心。”

這幾日發生的一切都在於無聲告訴她,朝廷並沒有將他們拋棄。

不等江玉珣說點什麽安慰她,想起手上還有活沒有做完的她便重新打起精神:“朝廷出手如此闊綽,民婦自然要將每個孩子都當外孫般對待,好好做活。江大人、太守大人且放心!”

說話間,她便穿針引線繼續起了手下的工作。

而童海霖則在此時笑道:“放心!自然放心!”

江玉珣的心情也隨她表情的變化一道稍稍放松了一點,他笑著朝女工點頭:“您也千萬別忘了休息。”

“是,江大人——”

桃延郡的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一些。

然而百姓卻並未被寒風擊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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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證這群女工手指靈活,學堂的角角落落都放上了炭盆。

身著厚重纊袍的江玉珣沒走多久竟覺得有些熱。

他與童海霖看了一會,確定進度之後便打算離開此處。

而童海霖則在這時被下屬叫去核對棉花數量。

此時夜色漸濃,江玉珣正欲走出學堂,擡眸竟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應長川不知道什麽時候聽完了軍務,此時竟站在學堂的門口。

身披墨色狐裘的天子背對著風雪半隱於夜色之中,並於江玉珣擡眸的瞬間,笑著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身邊連一個玄印監都沒有跟。

看上去……竟像是在專程等候自己那般。

“陛下?”江玉珣不由加快腳步走到了應長川的身旁。

不等他問天子來這裏做什麽,便見應長川將搭在手臂上的狐裘遞到了自己的面前:“先披上,外面冷。”

這件狐裘同是墨色,十有八九是天子私物……

這兩日,江玉珣和應長川之前的氣氛愈發古怪。

……他發現,應長川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些過分的好了。

甚至於兩人之間的距離感,也隨著那晚的“報團取暖”而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江玉珣原應該避避嫌,努力維持兩人純潔、無雜質的君臣關系。

但是擔心凍死在桃延郡,以及天子等不及後親自將狐裘為自己披上肩的他,還是聽話地將東西接了過來。

畢竟什麽都比不上命重要。

然不等兩人一道離開學堂回樓船上休息,江玉珣便在天子手中看到了一個恐怖的東西——應長川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把剪刀,正在隨手把玩。

女工用的青銅剪笨重而粗陋,甚至還生了些銅銹。

然而這對常年練劍的天子而言不是問題。

應長川的動作格外靈活,炭盆內的光映在青銅剪上,並隨他的動作一道打在了江玉珣的眼中。

……刹那間便令江玉珣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場夢。

正在穿狐裘的他一個不留神,差一點狠狠地將自己勒死在應長川的面前。

“咳咳咳……”江玉珣趕忙松開狐裘的系帶,低頭咳了兩聲。

應長川垂眸疑惑道:“愛卿怎如此不小心?”

說著,竟擡手替江玉珣綁好了系帶。

他的動作無比隨意,好似天子給大臣穿衣是理所應當的事一般。

然而江玉珣的心底卻如住了一個燒水壺般,劇烈地尖鳴了起來。

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試圖離應長川遠一點。

可還不等江玉珣退出學堂,他便已不由自主地開口說:“回陛下的話,臣不是不小心,只是突然想起了前陣子的一個夢罷了。”

應長川跟著向前一步,末了眯了眯眼睛問:“什麽夢?”

江玉珣自己都覺得那場夢有些莫名詭異……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搶走銅剪自行了斷時,應長川竟如意識到什麽一般拿起了剪刀,將目光落在了刀身之上。

月光穿過雲層灑在了應長川的身上,竟與夢境中的無影燈重合在了一起。

他的神情無比認真,看上去還真有幾分醫生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