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4/5頁)

“……開疆辟土是盛世,衣食無憂更是盛世上的盛世。”

“吃飽穿暖”對現代人而言很是尋常,但到了古代卻是一個大難題。

辰江上的雪一會下一會停。

兩人說話的時候雪正好停了下,厚重的灰雲也被大風吹走。

多日未見的晚霞如墨一般從天空潑灑而下,落在了江玉珣的面頰上。

照亮了那雙稍顯暗淡的黑眸。

“真難啊……”他忍不住低聲道。

古代壓根沒有“平民百姓應該吃飽穿暖”這個概念,更別說做到了。

——畢竟歷朝歷代的百姓都是這樣過來的。

江玉珣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正要起身,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抹玄色。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應長川已經俯身將棉花從自己的手裏接了過去。

江玉珣頓了頓,略有些疑惑地轉身向對方看去:“陛下?”

應長川沒有說話,反倒是用另一手輕輕將江玉珣拉了起來。

赤紅的夕陽灑向如鏡一般平靜的辰江,映在了二人身上,如為他們披上了一襲紅衣。

“好。”應長川緩聲道。

話音落下,他便把手中的棉花輕輕地放回了棉堆之中。

末了突然轉過身看著江玉珣的眼睛說:“孤答應你。”

如火的夕陽燃向雪白的棉雲。

應長川幾乎一字一頓道:“未來大周百姓,定不會再挨餓受凍。”

說話的時候應長川仍未松開手。

淡淡的熱氣順著掌心相交處傳到了江玉珣的指間,激得脈搏隨著應長川的話語一道輕輕地跳了起來。

同在此時,又有一朵巨浪自辰江上打了過來。

撞得樓船跟著它一道輕晃。

江玉珣的心潮竟也隨之澎湃。

——衣食無憂是很難,但那又怎樣。

應長川這個大周土著都敢承諾,自己怎麽能畏難?

大風吹凈了江上的積雲。

晚霞如碎金一般灑滿了大地。

江玉珣緩緩笑了起來,忽然在此刻回握住了應長川一直沒有松開的那只手:“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

江玉珣回到樓船上時天已經黑了。

他簡單用過晚餐後,便回到了外艙。

此時應長川還沒有回來,內侍官早將一個木盆放在了桌案上。

這是用來治療凍瘡的湯藥。

水剛端來沒一會兒,此時還在冒著熱氣。

江玉珣坐在桌案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撥了撥水面。

過了一會後,方才一點一點地將右手沉了進去。

“嘶!”也不知這湯藥是什麽東西熬成的,江玉珣剛把手指泡入湯內,便感受到了一陣難言的刺痛。

除此之外,還有難以忽視的火辣之感。

——和上一世切完辣椒的感覺差不了多少。

江玉珣手上未長瘡的地方都受不了這樣的辣意,更別說生了凍瘡的地方了。

……要不然先算了?

江玉珣上一世沒有長過凍瘡,但經驗告訴他等到春暖花開之時,這東西便會自己消失。

反正去了桃延郡還要繼續挨凍,現在泡了也是白泡。

江玉珣迅速說服自己把剛沒入湯藥的手指抽了出來。

然而不等他處理殘局,用完晚膳的應長川竟在這個時候走入了艙內。

他站在艙門處,直直地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青紫中隱有潰爛的右手上。

“愛卿不是說不嚴重嗎?”說話間,天子已快步走了進來。

應長川吃得這麽快?!

江玉珣心虛地將湯藥在了背後:“今早食指有些泛紅,臣也沒有想到去逛了一圈之後,竟然變得這樣嚴重。”

應長川站在江玉珣面前,沉聲看著他道:“愛卿既知嚴重,為何又要倒掉湯藥?”

“因…因為……這湯藥有些過分刺激。”江玉珣鮮少見到應長川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他的心情忽然有些忐忑。

天子沒有說話,直接把江玉珣藏在衣袖中的手抽了出來,一回生二回熟地替他挽起了衣袖。

江玉珣被他嚇了一跳:“實在是不必了,陛下!”

誰知應長川非但沒有停手,甚至……不由分說地握著他的手腕,一道浸入了湯藥之中。

江玉珣連忙道:“這湯藥非常辣手,陛下小心。”

“無妨。”

應長川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且整整大了江玉珣一圈。

他輕輕松松便將身邊人的手裹在了掌心。

應長川雖養尊處優貴為天子,但多年的戎馬生涯仍將他的皮膚曬成了淺淺的蜜色。

相比之下,江玉珣被風雪凍了一天的手顯得格外蒼白。

應長川似乎不覺得這湯藥辣手。

他一手握著江玉珣的手腕,一手撩起水朝江玉珣手背上的傷處淋去,動作格外仔細。

兩人的手指糾纏於水下。

墨色的湯藥輕輕墜入盆內,生出一陣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