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4/5頁)

江玉珣沒有意識到——此刻自己完全一副等人誇獎的模樣。

方才那個士兵已經在軍中服役一年還多。

剛開始的時候,江玉珣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贏過他。

……如今看來看來自己的水平或許還算可以?

“的確不錯,”應長川放下茶盞緩緩走了過來,“截劍與撩劍的動作都很標準,反應也非常及時。”

江玉珣的唇角不由微揚。

他正準備感謝天子,卻聽對方話鋒一轉道:“愛卿方才只想問孤這些?”

“嗯?”

江玉珣的胸口還在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著。

額尖的碎發不知道何時粘在了臉上。

幾秒後,意識到自己想說什麽的江玉珣耳朵罕見地紅了起來。

同時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心。

他不由移開視線,尷尬地輕咳兩聲並低聲道:“……臣想問問陛下,臣是不是也沒有您原想的那麽菜,表現的或許也算不錯?若是陛下能誇上幾句,讓臣漲漲面子就更好了。”

江玉珣,做人真的不能太飄……

你怎麽求誇求到皇帝面前去了?

這像話嗎!

菜?聽到這個字天子不由笑了一下。

他輕旋指間的玉戒問:“如何誇。”

玄印監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軍帳中退了出去,帳內只剩下了江玉珣和應長川兩個人。

天子的聲音清懶微啞,落在江玉珣耳邊竟叫他的耳朵不自覺地癢了一下。

他下意識移開視線,不自覺道:“比如說誇臣頗有天賦?”

話還沒有說完,江玉珣自己就心虛了起來。

應長川:“……”

營帳內又靜了幾分。

不等應長川開口,江玉珣突然默默感慨了一句:“……臣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

翌日清晨,大周使臣整裝待發。

澤方郡的黃沙終於在今天早上停了下來,天空一碧如洗。

微風拂過遠方碧綠的麥苗生出一陣沙沙細響,遠遠望去如波濤起伏不定。

江玉珣雖然是這一批使臣中年歲最小的一個,身上的職責卻最重。

卯時天剛亮,霞光從地平線那一頭照了過來。

染紅了駿馬的白鬃與如星子一般灑落在地的軍帳。

江玉珣出門的時候,其余人已經登上了馬車。

他正想尋自己的位置,一名士兵便快步走來朝他行禮道:“江大人,這邊走——”

今天江玉珣不只是“侍中”或“尚書”,更是代表大周的使臣。

因此他並未穿平日裏的官服,而是換上了更為隆重的禮服,頭戴象征身份的梁冠。

江玉珣鮮少作如此打扮,整個人忽在此刻變得成熟許多。

“好。”他點頭跟了上去。

大周百官禮服有四季之分,春季所穿服飾的顏色為青。

鎮北軍營地建在荒地之上,哪怕沒有風沙也是一片昏黃。

遠遠望去,只有使臣青色的禮服有一絲勃勃生機。

“稍等。”還沒走到馬車邊,江玉珣突然停下了腳步。

下一息,隨行的士兵均齊刷刷地朝他看去。

“怎麽了,江大人?”

江玉珣並不急著上車,而是轉身望向不遠處最大的那一頂營帳。

——大周的天子正帶著玄印監站在此處,遙望即將奔赴折柔的眾人。

應長川此行雖然低調,但在場眾人卻都是知道他身份的。

江玉珣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他轉身朝身旁士兵笑了一下,末了輕聲道:“還是正式一點吧。”

折柔王原本便統而不治,新王更只是個牙都沒長齊的奶娃娃。

這種“外交活動”每年都要進行一次,並不受雙方重視。

但是頭回代表“大周”離開這片疆域的他,忽然覺得此時應該來一點點儀式感才對。

春風拂過,撩動了年輕使臣青色的衣擺。

懸在他胸前的松石鏈,也隨之輕輕搖動。

黃沙之中,他是唯一的碧色。

江玉珣不由站直了身,舉手加額無比鄭重地躬身朝大周的天子行了一禮。

他的動作極其標準,身姿如青竹般挺拔。

朝霞不知在何時消散,遠方只剩一輪紅日。

“走吧。”

行完一禮江玉珣重新站直身,正欲回頭走向馬車。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竟看到……

不遠處的軍帳旁,一身玄衣的應長川忽然朝自己笑了一下。

接著他居然緩擡起手,也朝自己回了一禮。

應長川的動作優雅而鄭重。

江玉珣不自覺睜大了眼睛。

——按前朝舊制,大臣行禮之後皇帝還須回禮以示尊重。

但自應長川登基起此制便戛然而止。

這是江玉珣第一次見到應長川向大臣回禮。

他的呼吸不由一滯。

江玉珣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春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馬鬃隨風舞動。

不知道是誰先抽動馬鞭,戰馬終於嘶鳴一聲拖著一駕駕馬車向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