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頁)

他連忙上前替天子接了過來。

月光將幾人的面龐照得格外亮。

他們雖身材清瘦、衣著樸素,但全都面色紅潤、雙目有神。

應長川忽然開口問:“你們是江家的家奴?”

天子不怒自威,他一開口周圍人皆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挎著籃子的婦人連忙搖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大人,我們並非家奴,而是江家的傭客。”

她的語氣格外認真,甚至還能聽出幾分自豪之意。

“傭客”不同於“家奴”,雖然同樣依附於田莊,但是並沒有嚴格的隸屬關系,還保留著自由民身份。

說到這裏,周圍其他傭客也不由自主地激動了起來:“我們本是外郡流民,被拐走成了人牲。原本難逃一死,誰料竟被江公子救回了家……”

說完,忍不住轉身輕輕擦了擦眼淚:“有江公子和陛下,才有我們今日!”

“皇帝?”應長川微微蹙眉,“此事與他有何幹系?”

他的語氣稍顯淡漠,並無幾分特殊的情緒。

不料聽過之後,周圍人竟認真了起來:“大人您可不能這樣說,要不是陛下我們也難逃一死。”

“那日江大人說,僅憑他一人之力,也難將我們全部救下。若要感謝的話,也絕不能忘記天子和他一手培養出的玄印監。”

傭客們情緒激動,說著說著眸中還泛起了淚光,句句皆是真情實意。

月光如水,淌過連綿小丘與草木、屋房。

為天地萬物鍍上一層淺淺清輝。

也照亮了江玉珣略微泛紅的耳尖。

應長川頓了幾秒,忽然移開了視線。

“咳咳咳……”正在傭客注視下吃桃的江玉珣忍不住咳了起來。

等等,他們怎麽什麽都說?!

這一個多月發生了太多事,江玉珣差一點忘記自己當日還講過這樣一番話。

道理雖然沒錯,可是當著應長川的面這麽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江玉珣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連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晨再來繼續。”

接著又補充道:“對了,今日先不把農具放回倉房了,我身邊這位大人想要仔細看看。”

傭客們對視一眼,隨即意識到公子是要與身旁這位大人談論正事:“那公子我們就先走了,您今日也記得早早休息。”

“好,回去的路上當心。”江玉珣笑著點頭。

“是,公子!”

傭客們隨即放下手中東西,甚至還有人小跑著從附近的倉房中,取出一把嶄新的犁與酈刀過來。

忙完後才再次道別,朝著田莊內新為他們建的小院而去。

不過轉眼,這裏就只剩下了江玉珣和應長川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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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站在天子面前默默啃完了一個桃的江玉珣總算長舒一口氣。

他把桃核丟入一旁的竹簍,取出絲帕小心凈手。

應長川也在此時將拆卸下來酈刀拿到了手中,並緩緩用手指撫過鋒刃。

“陛下手中這把刀名為‘酈刀’它刃口鋒利、刀背偏厚,裝在犁架之上,可以在斬斷荒草植根的同時翻耕土地。*”江玉珣湊上前解釋起來。

天子緩緩點頭,微眯著眼睛向遠處看去:“尋常田莊耕地最多不過十之三四,但是江家的田莊卻開墾了大半。”末了緩步向田壟間走去。

月光自天際傾瀉而下。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靜。

天地之間,恍惚只剩下了二人。

江玉珣隨應長川一道向前走去,他下意識放輕了聲音:“……往後幾年,天下必定還要再折騰。”

修鑿怡河與灌溉渠是一個大工程。

一不留神便會勞民傷財,留罪於當代。

話音落下,江玉珣不由略為心虛地看了應長川一眼。

不想天子非但沒有生氣,甚至也隨他一道笑著點了點頭。

江玉珣瞬間放下心來:“大周多數土地難以開墾,只能任其荒蕪。若要天下太平穩定,最為根本的一點,便是要百姓住有所居、食有所供。臣以為,假如能將荒地都開墾出來,那天下也就能更禁得起折騰一點。”

應長川忽然停下了腳步:“僅憑犁與酈刀?”

“自然不是,”話說到這裏,江玉珣也不再賣關子了,“從開墾、耕耘,一直到灌溉、收獲,每一步都要有所改進。況且這兩樣農具也才做出來不久,仍需繼續調試才能定型、推廣。”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眸,略為期待地說:“因此,臣希望朝廷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圖窮匕首見!

江玉珣默默地在心底裏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果不其然,應長川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愛卿想要什麽?”

江玉珣直白道:“人力,財力。”

四野驟然一靜。

應長川沒有直接應下,而是輕聲道:“愛卿果然從不和孤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