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頁)
還在犯暈的他,本想向應長川行個禮,便回一旁的值房休息。
但路過流雲殿的那一刻,江玉珣卻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了腳步。
接著,忽然借著酒勁直接擡眸看向天子:“不知陛下是否願意賞光,嘗嘗今日制成的烈酒?”
夜風吹散了芬芳,此刻整座流雲殿都已被酒氣浸透。
應長川的視線緩緩落在了陶罐之上。
頓了幾秒後,他含笑道:“好。”
※
深夜,江玉珣又坐回了流雲殿的老位置。
少年小心捧起陶罐,替天子把酒盛滿。
應長川淺嘗一口,緩聲道:“果然醇馥幽郁,辛辣濃烈。”
語畢,便將烈酒一飲而盡。
喝這麽急不怕醉嗎?
江玉珣默默為應長川斟滿,忍不住試探起了對方的酒量。
天子一飲而盡,作為臣子的自然也要跟上。
斟完酒後,江玉珣也隨應長川喝了一杯,末了忍不住說:“此酒再陳釀上一年半載,待辛辣味退去一點,味道會更佳。”
樹形的連盞銅燈,將半座宮室照得燈火通明。
江玉珣的余光看到——這盞銅燈旁,不知道什麽時候懸了一張巨大的羊皮輿圖。
圖上繪制的並非大周山河,而是遠在北方的折柔。
他一點點攥緊了手中的酒盞。
直到指尖傳來一點痛意,方才後知後覺地松手。
沉默片刻,江玉珣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陛下……這張折柔輿圖,只有大概疆域輪廓,山川形勢皆是空白。”
折柔盤踞在大周以北,呈“冖”字形將其包裹。
應長川的表情也嚴肅了些許:“沒錯。”
他端起酒盞,緩步走到了那塊巨型輿圖旁:“折柔大部分時間都閉關自守,大周子民很難深入其內。”
銅燈之下,應長川那雙煙灰色的眼瞳都多了幾分溫度。
說話間,天子不由伸手,緩緩從輿圖上撫過。
江玉珣不再看輿圖,而是將視線落回了酒盞之上。
少年的心臟,又一次重重跳動了起來,方才的醉意也消散了些許:
“陛下,臣今日來找陛下,正是為了此事。”
應長川轉身看向少年。
江玉珣把杯中烈酒一飲而盡,也朝輿圖走去。
他停在了天子面前,仰頭看向了那雙煙灰色的眸底:
“自前朝以來,折柔便對我大周虎視眈眈,並多次屠殺邊民、發兵侵擾、和親逼貢。”
應長川逐漸斂起笑意,眼瞳也隨之冷了幾分。
或許是酒勁使然,江玉珣非但不怕,目光甚至變得比方才還要放肆:
“臣知道,陛下想的從來不只是讓大周免受其侵擾,而是徹底消滅折柔。”
歷史上,由於缺乏對折柔的了解,“周、柔之爭”斷斷續續持續了近七年才結束。
大周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也被連年戰亂拖垮,最終伴隨著應長川的突然駕崩三日而亡。
天子的野心第一次被人直白揭露,向來喜歡隱藏情緒與心思的應長川,竟輕旋酒盞笑著點頭:“對。”
江玉珣把視線落回了輿圖上的空白之處:“……臣以為,此戰絕不可拖沓。而若想要速戰速決,陛下還缺一樣東西。。”
應長川眯了眯眼:“什麽東西?”
“一張折柔輿圖。”
“愛卿可有?”
江玉珣搖頭道:“臣沒有。”
喝到微醺的少年,比平日裏大膽了許多。
說完方才那番話,江玉珣不由了眨眼,輕輕舉起手中已經空掉的酒盞對應長川說:“但是可以用它來換。”
流雲殿內靜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江玉珣耳邊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呼吸也亂了幾分。
應長川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賣酒。”
說完,他也為自己添了一杯並一飲而盡。
見皇帝喝,江玉珣只能再次跟上。
“沒錯,賣酒。”少年隨即點頭。
縱觀古今歷史,走的最遠的向來不是軍人,而是商人。
他們是最適合深入折柔繪制輿圖的人。
之前不是沒有人想去折柔經商,可是折柔遊生活習俗與大周迥異,壓根沒什麽東西能賣給他們。
但酒不一樣。
他們拒絕不了烈酒。
江玉珣終於笑了起來:“放眼全天下,這酒只有我們才做得出來。”
或許是酒勁上頭,江玉珣直接把自己和應長川歸為了“我們”,而對方竟也接受了。
說到興起時,江玉珣又給自己倒了一盞酒,一口幹掉後才轉身對應長川說:“制酒需要甑桶,折柔壓根不知道甑桶是什麽東西。而陛下登基以後,曾命玄印監將民間甑桶全部收至宮中,並禁止再鑄。所以現在,就連大周百姓也制不出烈酒了。”
少年的臉頰泛起了淺紅,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扇動。
應長川下意識移開視線,笑著點頭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