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百四十章
九月一過, 到了十月天氣逐漸轉涼。
距離伏危收到養父霍善榮的信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霍善榮的那封信,或許有為了穩住伏危的因素在, 肯定也有試探的意味。
試探伏危是否知曉當年生父被害的真相。
伏危心下對這養父縱使有萬般復雜的情緒,卻是沒有讓其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做了二十年的父子,伏危對霍善榮到底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知曉是個多疑之人,故而為了迷惑霍善榮,伏危在過了半個月後才回信。
不會太迫切,可以讓多疑的霍善榮覺得他沒回信的這段時日, 是內心在糾結, 回信是舍不下父子之情。
二十年的父子, 讓他對霍善榮有所了解, 同理,霍善榮也了解他。
因為了解, 所以他們這對做了二十年的假父子, 便是隔著數千裏,相互試探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伏危起筆寫信, 許是沒有了真情實意, 信上寫的都是虛與委蛇的話, 所以寫得絲毫不費精力。
最後一筆落下後,收筆,待筆墨幹再折入信封中, 隨意擱在了書桌之上。
只需瞧著哪日有時間, 再寄出去。
眼神冷漠地掃了一眼便起身, 把椅子推入桌下,轉身出了書房。
出了屋中, 入目的灑在院中落日光輝,院子被一半金黃色的余輝覆蓋,另一半則被遮掩在陰影之下,光影柔和。
虞瀅與羅氏,還有伏寧正好在光影交界的地方,有說有笑地擇菜。
望著這一幕,伏危臉上的冷漠散去,唇角微揚了揚。
十月下旬,霍太守收到了從嶺南蒼梧送來的信。
定定地望著桌面上的信件,遲遲未打開。
立在一旁的心腹管事見主子久久未動,出聲詢問:“大人,謹之公子的信不看嗎?”
霍太守回神,拿起了信,望著上邊熟悉的字跡,好似有一個甲子年沒見過了一般。
這個孩子,他也曾用了心思去培養的。
若不是那人之子,哪怕不是親生的,他也會留在身邊重用。
拆開了信,只寥寥幾句話。
——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暫且還不了,若是他日霍大人需要到,除卻違本心之事,會幫大人做一件事。
——貴公子之事,我無話可說。
這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霍太守看得明白。
無話可說,就是不會再有愧疚,若是他日步步緊逼,便會反抗。
看完這幾句話後,霍太守忽然一笑:“這般巨變,竟沒有改變他的性子。”
管事聽到主子的話,想起驚才絕艷謹之公子,暗自惋惜。
“畢竟是大人親手教導出來的,自然樣樣都是出眾的。”
聞言,霍太守嘆了一口氣,把手中的信扔到桌子上:“是呀,是我親手教導出來的孩子,可偏是那個人的孩子。”
他一生偽裝,便是枕邊人都沒有卸下過,也只在父母眼前和這個曾以為最出色的兒子面前卸下過。
曾經的謹之,現在的伏危了解他。
想到後宅裏邊的那一個親生的嫡子,頓感頭疼。
因為是那個人的兒子,因為對他有所了解,正因此忌憚他會有出息。
這個孩子他了解,他最終不會選擇養育之恩,只會選擇他覺得是對的事情。
而他二十一年前害伏危生父的事情,若是被知道了,在伏危的眼裏,那便是錯得不可饒恕的事。
伏危便是雙腿殘疾,成了一無所有的罪臣之子,落魄至此尚能一步一步地成為知縣幕僚,後又與蒼梧太守搭上關系,處心積慮的讓太守親自護下他……
這能耐,讓人驚嘆,也讓他驚嘆,忌憚。
只要他聽話不出蒼梧,一輩子安分守己的待在蒼梧,他便能讓他這一輩子無虞。但若是打定主意還要往上爬,便休要怪他不念這二十年的父子之情了。
這般有能耐的孩子,為什麽就不是他的種呢?
一想到這裏,又想到了後宅那個沒什麽感情的親生嫡子。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夥!
十月,虞瀅又去了一趟郡治。
給太守夫人復診時,發現太守夫人沒有上妝,氣色明顯比一個月前改善了。
臉色白皙紅潤了許多,眼尾的細紋都少了些許。
因有效果,太守夫人一見到虞瀅,態度很是親昵。
“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原想去玉縣一趟,可這府中的雜務著實是脫不開身。”
虞瀅笑意淺淺的給太守夫人把脈,隨而道:“貴人的脈象比一個月前要平緩了,表示這一個月調理得很好,接下來兩個月很有可能有所反應,葵水會偏黑,貴人屆時無須驚慌,是正常的。”
太守夫人聞言,頓時一喜:“真的會通?”
虞瀅應:“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有反應便不需要再愁,若是接下來兩個月內沒有任何反應,貴人差人送信到玉縣,民婦便立刻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