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她要殺了所有人◎

在安葬公孫既明的同時, 聶照和第五扶引都收到了來自姜月的傳信。

霍停雲當年儲存的大批量炸藥,正被廣平所用。

細想來看,這些東西最有可能埋藏在戰場, 或是軍營附近,以及一些山坳關口。

姜月正在帶人在這類地方進行排查,至今還沒有什麽結果。

“今夜將人分散帶去附近城鎮,斥候留下探查, 盡量避免傷亡。”

聶照說完, 阿泗一瞬間冷汗就滴下來了, 若是真有火藥,那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極有可能。

他急忙部署下去。

如果朝廷真要清除叛軍, 就算廣平是個瘋子傻子,也不敢把火藥放在城鎮, 就連兩國對陣, 屠殺百姓都要記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何況用這樣血腥的手段殘殺本國百姓。

蒼南的雨季要過了,秋風細細,夾雜細雨, 帶著不易察覺的寒意,正一點點染黃漫山的綠意,只是水系龐雜, 江水依舊有雨季的余韻, 像一個青年的血管裏的血液一般, 奔騰澎湃著。

第五扶引的鬥笠從四月一直用到了九月半,才在檐下晾了兩日, 便又重新戴上了。

“主君, 您是千金貴體, 絕不能以身涉險啊!”

“主君三思啊!小人願替主君前去。”

“主君,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啊!”

他才走出兩步,門客和官員就已經紛紛跪伏在地,請他回去。

細雨斜斜,落在第五扶引臉頰上,又匯成細細一股,滴下來,他拔出腰間佩劍,聲音一如既往溫和,如昆山碎玉,清朗動人:“諸位先生,自創業初始,我等一路披荊斬棘,引又何曾有過半分退縮?為君者必為天下先,引為天下,為臣民,萬死不辭,還請諸公讓開。”

門客同官員聞言,紛紛啜泣起來,向他叩首,為他避讓出一條路。

第五扶引勾了勾唇,覺得這些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這是他的基業,他的皇圖,他不去誰去?大壩要是真炸了,都得死。

難道他就得端坐高堂等結果?這種既愚蠢又懦弱的方法,簡直太不適合他了。

第五扶引才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後有人急促喚他“哥哥。”

“哥哥!”第五扶昌又喚了一聲。

他回身,見對方披了件單薄的衣裳,面色青白地站在廊下,呼吸不暢,便叮囑道:“回去吧,雨水對你有害。”

第五扶昌的身體越發脆弱了,對米面及大多數谷物都會過敏,如今的飲食只能用井水煮些綠葉青菜來吃,勉強果腹,維持住生機。

“哥哥,你要早些回來啊。”第五扶昌喃喃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姜月用了三天時間,已經把撫西附近,幾乎所有可能得地方翻遍了,依舊沒能找到蛛絲馬跡。

消息封鎖的極好,除卻親信,誰也不知道火藥之事,但城中因為聶照得勝的消息有些躁亂,他們在猜測聶照這次歸來,會不會同她展開一場較量,到底誰輸誰贏?

整個西北和西南,看似在解決公孫既明後沒有了後顧之憂,實則山雨欲來,看不見的陰雲正逐漸翻滾、蔓延。

今年的天氣反常的讓觀天監也摸不透,原本還不到十月,該是溫暖晴朗的京都,近來冷得教人懷疑是要入冬了,琉璃瓦支在夾道的高墻之上,在清晨帶了層薄霜。

綿延的宮室朱砂黯淡,唯有天空太陽在一角刺破陰雲,灑下一縷金光,旋即又被遮住,使得人們本就壓抑的心情更添幾分沉重。

公孫既明戰死,公孫太平被擒,大雍即至此刻,即便再不通政事的百姓,也知道再無還手之力。

宮內偏僻的巷尾,總能聽到宮娥恐懼擔憂的嗚咽,幽幽的順著北風飄散,為這座即將傾頹的帝國增添了幾縷悲愴。

招魂鈴陰悶又帶著銅色的叮鈴鈴聲響徹在皇宮的西北角,招魂幡烈烈作響,喇嘛嗡嗡的誦經聲幾乎能聯通天庭與地府,宋景時站在院外,一身白袍,玉帶束腰,愈發顯得俊逸出塵。

“咕嚕嚕”一個蹴鞠滾到他腳邊,惹得白袍上沾了些許塵土。

三歲的稚童咬著手指,怯生生不敢接近,宋景時見他,表情柔和下來,蹲下撿起蹴鞠,向他招手:“來。”

孩子是陳落的兒子,一直養在宮室裏,宋景時時常見他,有時候會抱一抱,孩子還是膽子小,不敢親近他,扭捏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奶聲奶氣道了聲謝。

宋景時眼睛彎彎,將他攬在懷中,拍拍他身上的塵土,蹴鞠遞回去:“去吧,去玩吧。”

孩子一蹦一跳走掉了,宋景時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收回目光。

“駙馬說不喜歡孩子,本宮瞧著你倒是對別人家的孩子個個愛不釋手。”廣平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宋景時忙起身,扶住她,長睫微斂,淡淡道:“不過是當些小貓小狗逗逗罷了,”他望向那些招魂幡,“這麽多年了,有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