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逐城除卻前三個月入不敷出,待到九月便漸漸盆滿缽滿,有了起家的樣子。

自然商路在,就免不得沿路會有劫匪。

前夜剛下了一場霜,天還蒙蒙亮,一片蒼色之中,冷肅的刺棱棱的白突兀地紮得滿眼都是,待到天明太陽出來,這些霜花才會褪去,姜月攏了攏領口的兔毛,哈氣變成一卷白色的煙霧融入到蒼色中。

“早些回來。”聶照幫她把帽子扣好,在據理力爭之下,這只帽子並沒有被突發奇想的縫上什麽兔耳朵。

姜月點點頭,她翻身上馬,帶人從南城出了逐城再向西去。

西邊的啞巴谷中埋伏了一夥強盜,似對地形十分熟稔,專劫過往商隊。

該地之所以叫啞巴谷,是因為谷成環形,凡是經過其中,就算呼救地再大聲,聲音也會被地形所收攏,在其中回蕩,因此商隊定位不準,無法及時救援。

這些強盜倒是盜亦有道,每次只截取過路商隊一半的貨物,聽來往商人說,他們的頭目人還不錯,從不傷人,不過就算如此,長此以往損失亦是不可估量。

剿匪是姜月主動請命的,她在撫西悶在沒事做無聊,加上她這樣人畜無害的扮作商人更有迷惑性,所以便去了,只是她沒經過商,恐偽裝不好,便帶了胡玉娘陪同。

胡玉娘是大雍前往吐羅的商人,姜月則是她的女兒,她常年經商,身上自有一股浸淫到骨子裏的幹練和精明,做不得假,姜月穿著白絨絨的狐裘,半張雪白的小臉都藏在兔絨圍領裏,玉雪可愛,嬌貴的確實像胡玉娘的小女兒。

姜月姓什麽不重要,總歸她現在姓胡,騎著馬跟在胡玉娘後面。

一行人行至啞巴谷時,為了不引人懷疑,特意加快了速度,似乎真的像一隊商人,打算趁著天蒙蒙亮賊人喪失警惕的時候通過這裏。

只是他們走至啞巴谷邊界了,也依舊沒見著那些賊人的影兒。

姜月不禁疑惑,他們裝的難道不像嗎?只要稍微打聽,便知道是有胡玉娘這麽個商人的,按照正常講,賊人之中總有守夜放哨的,自己帶了這麽多貨,不搶簡直不合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既然走出去了,再返回恐怕惹得對方懷疑,便幹脆心一橫穿過了啞巴谷。

胡玉娘用染著蔻丹的手打了個哈欠:“得嘞,走都走出來了,短時間是不能再回了,幹脆直接去吐羅換些商品回來,說不定這些賊人作息規律,不會在晚上打劫呢,咱們回來時白天路過瞧瞧。”

姜月想著此言有理,勒馬跟上,覺得這夥賊人還真是與眾不同,從各大商戶的口供中來看,這些賊人確實多在白天出沒,與平常的山賊截然相反。

胡玉娘回身捏捏她的臉頰,嬌笑,眼尾延伸出一條長長的,嫵媚的眼紋褶皺:“我就說,咱們兩個是有母女緣分的,你如今就算不想也要跟我當一路的母女了。”

“這麽多年了,您還記掛著這事兒呢。”姜月問,她只當胡玉娘是常年孤身一人,身邊寂寞,可若是寂寞總能找到個孩子收養,何必要總記著沒能收養她這件事呢?

她又鼓了鼓腮幫子,躲開她的手:“那我得向三哥傳個信,好教他別擔心。”

胡玉娘不置可否,自顧自說:“我還以為跟聶照也沒有母子緣分了呢,你既然做了我一路女兒,那他就是我一路的女婿,也算是母子了。你不懂,人啊是講眼緣兒的,我就瞧得上你們兩個。

說起來你也不知道,想必聶照沒跟你說過,我跟他的梁子是他剛到逐城時候結下的,哎呦,其實也算不上梁子。”

說到聶照,姜月來了興致,追問:“怎麽結下的?”

“跟你一樣,他來的時候也半死不活的,嘖,泥猴子一樣,我呢就問他要不要給我當兒子,嘿,他這小子不僅不答應還咬我,愛當不當,老娘還不稀罕呢。”胡玉娘說著柳眉倒立,把頭一偏。

姜月想得出當時的場景,覺得好笑,忍不住眼睛彎了彎。

聶照本以為姜月最遲夜裏便能回,誰想到剿匪沒成,胡玉娘徑直把人拐到吐羅去了,這一去說要半個月。

他已經許久沒有試過獨守空房的滋味了,那張床那麽大,那麽冰冷,他夜裏翻身都是冷冰冰的褥子,最重要的是姜月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離開他身邊出遠門,聶照一想就覺得心裏著火。

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走得急也沒帶衣服,天冷會不會風寒發燒。

醜時,阿葵睡得正香,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他迷迷糊糊披衣揉眼睛去開門,就見站在門外的是帶著一身寒露的聶照。

他驚呼:“哥哥!”

聶照向他伸手,那副表情實在算不上好,像新喪,他下意識攏緊衣服往後縮了縮,腦子裏七想八想一堆東西,最後翻箱倒櫃忍痛把一個錢袋交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