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安神藥◎

榮家當晚就開祠堂, 放鞭炮祭祖,榮代年他娘是一刻也等不了。

榮代年依舊心情復雜地祭拜了先祖,但是不管怎麽說, 被提拔了就是好事,他家世代經商,終於自他這一代邁入了仕途。

只是清早前去通商司報到才知道,除卻他之外, 商司還有三位副使, 都是和他年齡相仿的青年, 幾個人皆是幹勁十足,這場景不免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才知道通商司的差事不好做,競爭壓力這麽大。

再問到他們三人一一都與主君見過, 得了三個石榴的賞賜之後, 心下更謹慎了三分, 看重是真的,可這份看中不是單他一個人獨有的,他行事需得慎之又慎才是,

姜月替聶照查榮代年的時候,順帶也查了這三個年輕人。

她大概懂一些意思,按照聶照的性格, 他絕不會讓榮代年過得太輕松, 用他的話說, 有競爭才有壓力,有壓力才會進步。

聶照點頭, 但用手指向她捏了一寸, 道:“還差一點意思。四個人的競爭, 大家同在一條起跑線上,他只要不傻,就該知道,如果不想被淘汰出局,最應該做的就是忠心不二,也不敢有二心。

榮代年家世代經商,就他這麽一個入仕了的,這次機會對他寶貴,不然還得繼續苦熬,等著吧,他明日就會來向我表忠心。要不要打個賭?”

姜月搖頭,把他的手指推回去:“我是年輕又不是傻,你都說這麽信誓旦旦了,我當然信你。”

聶照彈一下她的腦門,撇撇嘴:“無趣。”

“你心也是有夠黑的,他豈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膽。”

聶照攤手:“在其位,謀其職,思其事。我若是和你在逐城,每日只用想今日割兩斤肉是全給你炒了吃還是留一斤做臘肉。通商司關乎撫西未來,他們若是過得太舒服,那我就要提心吊膽了。

良心和位置一般不能成正比。”

他的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帶著些輕快,面上卻沒有絲毫的快意。

姜月聽著,一同也沒有快慰。上次這樣算計,還是算計方回,為了幫逐城要回糧草,方回是惡人,受算計是他理所應得的,現如今對象變成了榮代年。

或許世事如此,身居其位就免不得算計來算計去,如今華服美食她一一都見過嘗過,其實沒什麽好貪戀的,如果有的選,她還是寧願回逐城,像以前那樣,最好還能養幾只雞鴨。

可被推到這裏,就沒有回頭路了。

聶照見她的神色郁郁,撫了撫她的額頭,有些悶悶地問:“你是怨我嗎?”他想解釋,“我知道他是個好人,如果你想……”

姜月打斷他的話,搖頭,手指纏在袖子上:“沒有,我知道三哥一切做法從大局上來看都是最正確的,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她能想的絕不會是姜家,是逐城的那座小院子,青石黛瓦壘成的兩間屋子,那時姜月在下面給他遞瓦,聶照一一將瓦片鋪好,只有他們兩個,般若還沒死,誰都好好活著。

都督府雖然大,豪華,有穿梭不息的仆從,可這裏不是她的家,這座府邸不是她參與建成的,也不是她用心維護過的,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帶著別人的痕跡。

聶照知道她心中所想,將她攬入懷中,摸摸她的頭:“我知道,早晚一切都會結束的,到時候我們就回家。”

這條路,他們走得越來越遠了,有時他猛地回想,才記起初衷不過是想買得起兩個蘋果給她,能安身立命而已,現如今他們從為人魚肉變為刀俎,權力是會令人迷醉,但不足以麻痹一切。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榮代年就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和聶照“偶遇”了,兩個人寒暄了一會兒,榮代年到底是個讀書人,諂媚奉上之事做不來,只有行動表真心,把自己連夜寫的革弊三策送給聶照。

他們說的什麽,姜月並沒有太聽清,只知道臨走時候榮代年更堅毅了幾分,二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互相點了點頭。

事實證明,復通商路確實是個好主意,逐城作為交通樞紐要塞,南通北往,大有可為。

以往逐城的商路禁了,蒼南多迷谷毒瘴,不適合貨品運輸,吐羅和渾若的商品就要從南橫渡海洋才能運送到大雍進行交易,其中的風險和損耗不言而喻。

早年無論貴族還是貧民,都十分推崇這兩國的織物、香料、肉制品、水果,商路被禁後這些東西價格飛漲,自然成為貴族的心頭寵,富戶們都以這此炫富。

如今逐城重拾舊業,即便朝廷下令本文由叭劉一七期傘傘零四,君羊整理不允許與逐城交易,避免助長孽黨氣焰,違令者杖十,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中原的商人會零散從南邊將貨品帶入,謊稱是走海運而來。

因物美價廉,百姓爭相購入,朝廷屢禁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