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五十一天(第2/2頁)

“嬌——”

“回、回稟嬌河君,這是宗主的鎮痛藥。”

女婢夾在兩方位高權重者之間,捧著托盤的雙手一陣輕顫,她細若蚊蠅地回答完畢許嬌河的問詢,連忙將頭低得不能再低,許嬌河甚至懷疑再低半分,對方的額發就落進藥碗之內。

許嬌河的神態凝在面上,瞳孔微微放大,故作茫然道:“鎮痛藥……什麽鎮痛藥?”

“……宗主受傷了嗎?”

明澹清楚許嬌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略帶窘迫地側過肩膀。

女婢得到了自家主人的默許,繼續用很低的聲音,支支吾吾地說道:“嬌、嬌河君前端提出要同無衍道君斷契,宗主聽在耳裏,怕到時候出現什麽意外,就、就存了一份心思,翻找了許多古籍。”

“他見到古籍上說,說斷契的疼痛非比尋常,且兩方、都要受足三天,所以……”

“所以什麽?”

許嬌河猛地揪住身下的衾被,一疊聲追問道。

“所以宗主趁您昏迷,將您所受的痛楚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又怕強忍疼痛,會在各位、宗門同道面前表現出破綻,就命令奴婢去、熬制了這碗鎮痛湯……”

女婢結結巴巴地坦白,語速卻是很快,生怕沒說完就被明澹下一道禁言術法。

但她說到最後,明澹也沒有任何反應。

僅在她硬著頭皮放下熬好的藥時,不冷不熱地斜了她一眼。

女婢彎曲膝蓋,行了一禮就迅速退了出去。

彈指間房內只剩下明澹和許嬌河二人。

……

“是不是真的很痛?”

許嬌河的瞳孔半是內疚,半是復雜。

明澹勉力帶起一抹笑,安慰道:“不疼,對於大乘期的修士而言,這點疼痛不算什麽,”

回應他的,是許嬌河下床穿鞋的聲響。

明澹登時轉過頭去,腳步自發迎向朝他走來的許嬌河。

許嬌河穿著雪白的褻裙,微微展開雙臂,像是想要擁抱,最後又拉住明澹的衣袖,低頭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囁嚅道:“是我不好,總是在麻煩宗主……這些痛楚,宗主合該讓我獨自承受。”

她的嗓音再次湧起明澹熟悉的尾調。

是與紀若曇斷契之後,臥在床榻不吃不喝的那三日裏,經常發出的脆弱哭腔。

明澹的心跳聲從小到大,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悸動在胸腔內快速擴張。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捏著許嬌河的下巴,盡情欣賞她哭泣的模樣。

但他克制了自己卑劣的欲/望,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你與紀若曇斷契之後便是孑然一身,我又如何舍得看你顛沛流離?既然身為雲銜宗之主,就有責任將每位宗內成員庇護在羽翼之下。”

明澹說得大義凜然,極力為這層曖昧氣氛的內裏,披上一件無可挑剔的外衣。

他以為許嬌河會感念自己的善解人意,不會過早地回應這份彼此心照不宣的感情。

然而許嬌河卻倏忽問道:“宗主庇護我的感情,同庇護他人的感情是一樣的嗎?”

明澹的手指一緊,指尖嵌進許嬌河的衣衫,將她捏得骨肉微疼。

許嬌河沒有退縮,直勾勾的眼睛半挑,同他對視。

明澹忽然說不出話來。

他的大腦迅速思考起來,是表白心意,還是留有余地,才能更容易贏得許嬌河的傾心。

他張了張嘴,想要出聲。

又被許嬌河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柔柔發問:“宗主今日會很忙嗎?”

明澹沒料到她的思想如此跳脫,未經細想頷首道:“大戰在即,忙是難免的。”

“……原來是這樣。”

許嬌河說得很慢,語氣如融化的蜜糖般,字與字之間帶著香甜的粘連,“那我等宗主回來。”

明澹一怔,從來平靜的脈搏蔓延開無邊的鼓噪。

他的視線下落,聚焦在許嬌河豎起的細白手指上。

最後道:“好,不論多晚,我都會來找你。”

……

得了明澹的應允,將他送出去之後,許嬌河卻並不見得如何歡欣。

她要走的路實在坎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而今晚,更是影響著計劃的最重要一環。

唯有徹底打消明澹的顧慮,她才能順利與之結契。

許嬌河坐在銅鏡前,心頭升起一縷百感交集的念頭。

夜幕很快降臨,她將明澹約在了庭院中的蘭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