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三十九天

許嬌河一言不發, 接過了紀若曇手中綠瑩瑩的碧落草。

原本想要放置靈材的黑檀錦盒已經被人臉□□破壞,她泄憤似地高舉過頭,將其用力擲進恢復平靜的粼粼湖泊中, 倏忽聽到一聲響亮的呱呱痛叫。

許嬌河立即睜大雙眼, 滿臉警覺:“怎麽還有?”

紀若曇則朝著未興波瀾的湖面擴散出靈力威壓,無聲警告著蠢蠢欲動的潛伏者。

待潛伏者偃旗息鼓後, 他才扭頭對許嬌河解釋道:“人面蟆是群居的靈獸, 擁有五六歲幼童般的智力, 它們在捕食進攻時往往結隊出擊, 方才你見到的那一只, 不過是它們群體中的先鋒兵。”

“死了一只, 這湖底大約還有幾十只。”

許嬌河的重點一向很歪:“這麽醜的東西,也配叫做靈獸……?”

“呱——!!!”

像是聽得懂人話,許嬌河話音未落,一聲更響亮的抗議破湖而出。

紀若曇:“……”

他為許嬌河的刻薄點評無言一秒, 繼續道:“它們知道就算一起上在我這裏也絕無勝算, 所以通通蟄伏於湖底不願出來送死。如此,我們也無謂再生事端,趁現在快離開吧。”

許嬌河便站了起來。

她這才發現紀若曇的左手中, 一直拎著一只精巧的食盒。

“這是出發前我命小廚房特地為你制作的, 一塊糕點能夠保持一天不會饑餓。”

察覺到她的目光, 紀若曇順勢揚起食盒, 一同遞到她面前。

許嬌河知曉眼下並非恣意賭氣的時候, 遂垂著長睫, 冷淡客套地說了聲“謝謝道君”。

她的一只手捏著碧落草, 只好用另外一只受傷的手來接食盒。

“你受傷了。”

鮮紅的血液滴落在翠綠的草植上,宛若清晨凝結的露珠。

人面蟆造成的傷口貫通中指和無名指, 又蜿蜒到白嫩的手背上半截。

紀若曇不假思索就要釋放靈力為許嬌河治療。

卻又被對方像避開牽手的動作一般躲過:“我的靈寶戒中也有治療的符篆,不方便欠您太多。”

許嬌河柔軟的聲音勝似一條沒有起伏的綢帶,握在掌心,又化作水流淌走。

她甚至不復從前陰陽怪氣的腔調,就好像彼此之間的關系,僅是見過幾面的同宗熟人。

紀若曇屏著呼吸,輕飄飄的詞語砸在心尖,不啻於重石千斤。

他僵硬著肩膀克制了一會兒,等到許嬌河將食盒和碧落草收入靈寶戒後,才用力撕下自己的衣袖一角纏住手掌,而後隔著布料快而準地扣住許嬌河的手腕,另手並起二指為她治療。

“無論你心中作何想法,但這是虛清境,想要活著,就得聽從我的指揮。”

最為精純的水靈之力,毫不吝惜地從指尖溢出,只為了治療一點皮肉輕傷。

四下無人的當口,紀若曇加重語氣:“血腥氣會招惹來更多棘手的東西,你要記好。”

他都這麽說了,許嬌河又能說什麽。

她咬著下唇,倔強片刻,復而低聲道:“是,道君,我記住了。”

“還有,你的劍是怎麽回事,我送給你的柳夭呢?”

面對許嬌河的服軟,紀若曇卻不懂得見好就收,又開始問起旁的。

“柳夭自然好端端的被我收在靈寶戒中,道君問這個做什麽?”

“我不知道你腰間的這把劍是從何得到的,但這般華而不實的東西,在我眼裏,不過是一堆樣子好看些的廢鐵——你既不想依靠我的力量,卻選擇了這樣一把廢物來保護自己,著實可笑。”

或許是相依為命的日子過了太久,令許嬌河早已不記得,其實和外人說話的紀若曇是這副模樣。

言語帶刺,冷淡迫人。

那如同魔咒般的“不可信、不可靠”再次回蕩在腦海和心口。

許嬌河突兀感覺到情緒之間升騰起一股戾氣和不耐,她甩開紀若曇鉗制自己的手腕,將愈合如初的手背藏進衣袖,仰著脖頸對紀若曇怫然道:“是,這把劍出自一位凡人工匠,不具備靈力,更沒有形成劍靈,它落在九州第一劍修無衍道君的眼底,當然是一把廢鐵了——”

“可就是這把廢鐵,堅持陪伴我度過了在虛極峰上磨煉劍術、刻苦學習的日子,而不是像柳夭那般,只要聽到另一位主人的召喚,就迫不及待地背棄於我,不聽命令!”

“你說我與柳夭簽訂了契約,它是屬於我的劍,但它幾時聽過我的吩咐?與其用“本命靈劍”自欺欺人,倒不如稱它為破妄碎裂期間,你暫存在我身邊的另一把趁手工具罷了。”

許嬌河一口氣說了一大堆。

思路之流暢,言辭之鋒利,全然不像曾經一爭吵就會臉紅結巴的小草包。

她負氣離開紀若曇身畔,朝著密林中悶頭前進。

又被紀若曇再次拉住手:“不準隨便離開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