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八十四天

許嬌河被扶雪卿箍在懷中, 心卻落到了他處。

她想,若自己順從聽話地迎合扶雪卿,那量完尺寸也就沒有了盤桓在浴室的理由。

不如隨便找些理由, 同扶雪卿拌幾句嘴, 也好讓泡在玄池中的死妖怪補充完力量。

然則拌嘴也需要技巧,說到底, 要是真的惹怒了扶雪卿, 日子難過的也是自己。

許嬌河確認完這兩點, 揪著扶雪卿的衣襟在他臂彎中趴伏幾瞬, 才頂嘴道:“既然你不日就要繼位魔尊, 那便是整個欲海之內最強大、淩駕在眾人之上的。”

“就算做裁縫, 也要做到最好,不能輸給別人。”

“區區幾層衣服,怎麽能夠難得到你呢?”

許嬌河的話看似不馴,實則是變著法的恭維。

扶雪卿看破不說破, 哼道:“你一個弱得要死的小廢物, 講起大道理倒是一套又一套。”

許嬌河被他嘲諷,也不生氣,只是厚著臉皮說:“人活著總要有些長處吧, 難不成還真的什麽都不行?我的長處就是鼓舞別人, 讓別人好上加好、事事做到完美。”

一番寬以待己, 嚴於律人的歪理, 在許嬌河的舌燦蓮花之下, 竟然被扭曲成為了她的長處。

扶雪卿彎起薄紅嘴唇, 想露出一個譏然的笑意, 卻冷不丁想起了旁的事,隨即笑意淡了下來, 平聲說道:“豈料事事完美,便是物極必反,所以你的道侶紀若曇被你鼓舞死了。”

他的話沒有多余的情緒。

但也正因為這份面無表情,聽到許嬌河的耳朵裏更加紮心。

許嬌河腹誹道:呸,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紀若曇不僅活得好好的,還遲早會給你個大驚喜!

不過她雖然知曉真相,也不好表現得太過無所謂。

於是抿起唇瓣,擡頭瞪著扶雪卿不說話。

許嬌河的頭發和衣衫幹了個八九分,只剩下眉毛和睫羽依舊被浴室中的水汽蒸騰得半濕。

她的瞳孔澄澈明亮,覆蓋在半垂的長睫之下,像極了倔強而不諳世事的幼鹿。

扶雪卿看了她一會兒,轉移話題:“你和紀若曇結契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場面?”

許嬌河充滿氣勢的眼神一僵,言辭閃爍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扶雪卿本也只是隨口問問,見她眉梢眼角溢出幾絲多余的情緒,便來了興致,催促道:“本座就是想聽,雲銜宗堂堂小洞天第一天大宗門,雖然其中的君子都是偽君子,錢卻終歸是真金白銀——紀若曇同你結契,雲銜宗大擺了幾天宴席?該不會他們不看重你,只一頂轎子把你擡進懷淵峰了吧?”

扶雪卿並未親自觀禮過小洞天的結契大典,但自幼開始他身邊的城主長老們卻是妻妾孌寵無數。

除開為了權勢利益聯姻的正妻,其他美貌得寵的偏房,皆是坐著轎子從後院的偏門進入府邸。

他知曉許嬌河身上並沒有值得紀若曇看重的勢力或者天賦,便存了幾分心思刻意貶低。

只是這一通沒有根據的編造,不偏不倚,恰好戳中了許嬌河的痛處。

畢竟當日她不懂小洞天的禮儀,而紀若曇也並非真心想要娶她。

兩人結契僅是簡單地敬告了天地先輩,沒有大擺幾日的宴席,也不具張燈結彩的喜慶。

後來的很多年,許嬌河一直以為小洞天的道侶結契和民間嫁娶不同,並不在意浮華虛儀。

直到一處大宗門的宗主之女成婚,紀若曇不得已帶她前去。

她才知道修士們的婚姻和承諾,遠比凡間自己所聽過見過的更加盛大隆重。

許嬌河擰著柳葉似的眉峰,心頭平添幾分酸楚。

可她不肯叫扶雪卿看扁,整理一番心緒後,擡起頭來開始空口瞎編:“你胡說什麽,當初可是雲銜宗祈著我進門,紀若曇求著我同他結契的……我們的結契儀式當然很盛大了,席面流水似地擺了七天七夜,小洞天內所有看得過眼的宗門,我夫君都將其請來了!”

“哦,是嗎?”

扶雪卿偏了偏臉頰,冷靜地觀察著許嬌河面上的神情,配合著她的演出,“那你且說說你的婚服是什麽樣的,用了什麽衣料,本座也好如數交代給典衣局,讓他們有個參考。”

“嫁衣、嫁衣……”

許嬌河囁嚅幾句,一時說不下去。

她哪清楚都有什麽衣料?

從前也不修仙,小洞天的天材地寶也並沒聽說過幾樣。

索性胡亂回答道,“無非就是什麽金的銀的,全都縫到了衣衫上……還能有什麽新花樣?”

“金的銀的,原以為那些自詡道骨仙風的修士能有多麽高雅的想法,不成想也是盡是些俗物。”

勒住腰肢的臂彎略略放松,扶雪卿以魔氣為尺,分別度量起許嬌河的身體尺寸,他用雙眼盡數記下,又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你可喜歡嗎?我們的婚服,也用白銀黃金作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