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Chapter 21(第3/4頁)

——一旦給流浪動物起了名字,就要開始承擔照顧它的責任。

謝啟則傷勢嚴重,暫時離不開人。謝黎只好請了一個月的假,在家裏寸步不離地照顧他。

在此之前,謝黎從未想過跟誰建立親密關系。

當作惡成為一種生存之道,堅持行善的人就會淪為異類。

假如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是追名逐利、勝者為王,她要求別人跟她一樣,豈不是另一種作惡?

於是,她只能孑然一身,跟任何人都維持著不冷不熱的關系。

就在這時,謝啟則進入了她的生活。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過去,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什麽是生存之道。

他是一張幹凈的白紙,她可以毫無顧慮地教他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

謝黎開始理解,為什麽會有家長沉迷教導孩子。

當自己的生活已經定型,一眼就能看到盡頭時,發現可以通過教導,把孩子變成自己滿意的形狀,的確會催生出一種怪異的成就感。

每當謝啟則無條件順從她的教導時,她都能感到這種成就感在擴張,在膨脹。

他對她的認同與信賴,就像是一劑效力強勁的麻-藥,讓她暈乎乎喪失了思考能力,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跟他締結了一種極其古怪的親密關系。

既像是家人,又像是師生。

很快,一個月過去了。

在她的精心教導下,謝啟則變成了一個溫和禮貌、氣質幹凈、正直善良的好青年。

唯一的問題是,即使她咬緊牙關買了最好的醫療儀器,也沒能治愈他身上的傷痕。

哪怕當天晚上止血了,消炎了,第二天傷口還是會汩汩冒血浸濕床單。

到後來,謝啟則甚至會趕在她起床前,就把浸滿鮮血的床單和被褥丟到洗衣機裏,晾曬在陽台上。

來到洛杉磯以後,謝黎除了在中餐館當保安,還會打點兒黑-拳。

地下拳場混亂,危險,沒有管控,但是來錢快。

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謝啟則,因為跟她的教育相悖。

在她的教育裏,暴力是錯誤的、被禁止的。

然而,她卻習慣以暴力為生。

她不知道怎麽自洽邏輯。

來到洛杉磯後,她打拳攢了不少錢,再向老板預支一個月的工資,應該足夠帶他去私立醫院看病了。

想到這裏,她給中餐館的老板打了一個電話。

一個月沒去上班,還要預支下個月的工資,她不免有些尷尬,老板卻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還打算用無人機送她兩箱合成肉蔬。

謝黎剛要婉拒,老板像是預料到了她會說什麽,直接掛斷了電話。

不到十分鐘,無人機就送來了兩箱高档合成肉蔬,其中一個紙箱上印著一條對合成蔬菜垂涎三尺的菜青蟲,中間是一行誇張的黑體大字:

【生物科技出品,保證每一片葉子都來源可溯!】

紙箱上,是老板親筆寫的賀卡:

“我最愛的員工:祝你早日度過難關!”

畢竟是一片心意,謝黎只能收下,在聊天界面用語音鄭重地說了一句謝謝,發送了過去。

下一秒鐘,她被人從後面抱住了。

不知是否雛鳥情結的原因,謝啟則每次抱住她,都喜歡把頭埋在她的頸側磨磨蹭蹭貼貼。

那種發自內心的依賴和親近,讓她狠不下心說一個“不”字。

於是,謝啟則抱她抱得越來越緊,蹭蹭貼貼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自己慣的,謝黎假裝沒有看見他扣在腰上的手,側頭問道:“……怎麽了?”

“這是誰送的?”

“老板。”她嘆了口氣,“我找他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他以為我遇到了什麽困難,送了兩箱肉蔬過來。”謝啟則頓了一下:“為什麽要預支工資?”

“我想帶你去看病。”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良久,謝啟則低低的聲音才在她耳邊響起:“……對不起,我身體太差了,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謝黎搖搖頭。

其實還好。

床單都是他自己在洗,床墊也是他自己在刷,怕她覺得血腥味難聞,也是他拖著病弱的軀體,把家裏從裏到外打掃了一遍,每個角落都噴上了除味劑。

他神智清醒以後,謝黎甚至沒再點過外賣——他拿著她買的二手平板,成功學會了四菜一湯。

與他純凈眼神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學習速度快得驚人,烹飪天賦也強得離譜,不管多麽廉價的合成食材,經過他的烹調後,都會散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鮮香氣味。

就像是昂貴的有機肉蔬一樣。

當然,謝黎沒吃過有機肉蔬,這只是一種誇張的形容。

所以,真不怎麽麻煩。

硬要說麻煩的話,確實有一個——每次她給他換藥時,都會喪失對自己手掌的歸屬權。

“這不是你的錯,”她溫和地安慰道,“都是我的原因,是我撞了你,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