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回 武松裸衣鬥獅駝

山獅駝說要步戰,武松聽在耳中,不由愣神。

山獅駝見他神態踟躕,還道他是不敢,出言激道:“我輩戰將,自學武藝,難道生來就在馬背?看你這廝好生雄壯,莫非竟不敢同俺步戰?若不敢時,說一句你服了俺,放你走路何妨?”

武松啼笑皆非,搖頭笑道:“我把你這個不知死活的番奴!你既曾聽我名,豈不知某家當初精拳頭打死一只老虎?你敢同我步戰,豈不是自尋死路!”

山獅駝冷笑道:“俺在北國,無肉吃便去獵熊,缺衣穿便去獵虎,你打死個區區大貓,只好在南蠻中賣弄,如何在俺面前誇口?”

武松聽了不再多說,跳下馬來,讓楊再興來替他牽了馬,自家把盔甲、衣襖,盡數解了,露出半身鬼怪般筋肉,持了雙戟,指著山獅駝道:“你來,你來!”

山獅駝亦下馬,令個偏將牽了去,也把盔甲解去,取鎦金鏜在手,大喝一聲,搶攻上來。

武松大踏步相迎,兩條大戟開合掄轉,山獅駝一條巨鏜橫沖直撞,再度殺成了一團。

二人這場大鬥,無了馬匹借力,卻多了挪移騰轉,比之馬戰,更加驚心動魄。

只見得:

戟落鏜橫架,鏜來戟豎迎,

爭鋒各奮力,交戰無休停!

他這一雙猛將,都非尋常將種,此刻舍生忘死大戰,恰好似——

宇文老二重出世,追虎惡來復又還。

雙戟如龍爭戲水,一镋似虎再登山。

鏜來虎嘯風千壑,戟去龍吟浪萬川。

卷地征雲籠宇宙,騰空殺氣罩城關。

二人叮叮當當,又戰了五六十合,鬥到激烈處,只見山獅駝一鏜橫掃,威不可擋。

武松見狀,向後一躍避開,人在空中,忽然劈面擲出左戟。

山獅駝擰身避讓,那戟落空,這金將頓時面露喜色,自以為得計。

然而武松失了一戟,全無沮喪之意,雙手持了右戟,左搖右晃,欲嘗試切入山獅駝中路。

尋常畫戟,長丈二至丈五不等,武松這兩條大戟,因是雙持,各長八尺——

長於短兵、短於長兵,倒和樸刀差相仿佛。

因此雙手持著,也自用得利落,劈刺之間,力道愈發沉狠。

他使這單戟廝殺,殺法卻又不同,不似先前大開大合,又或彼此呼應,只是一味搶近身前短攻,亦不求殺傷,只不斷攔截山獅駝那杆鎦金鏜。

穆弘眼中閃出異彩:“那廝要輸了!”

朱仝幾個齊齊點頭。

其實山獅駝此人的步戰本事,絲毫不弱於他在馬上。

若非有這一番自信,他也不敢主動要求步戰。

只是他那條一百二十斤的鏜,雖然長大威猛,但失了馬匹借力,終究太過沉重。

此前舞得開時,兵刃自身慣性帶動,減去了大半重量,自然馭使無礙。

然而此刻武松換了打法,招招只顧封他兵器,他那巨鏜運轉不開,自然沒了慣性支撐,僅憑雙臂之力,頓時漸趨見拙。

反觀武松,兩條戟重八十斤,也自不輕,卻先把一條撇了,只余單戟四十斤,雙手同使,以他氣力而論,不好說輕如無物,但也著實談不上什麽消耗。

如此一來此消彼長,又鬥二十余合,山獅駝呼呼急喘,招數已然淩亂。

便在此時,一彪金兵斜刺裏殺到!為首兩員猛將,左邊完顏忠,右邊王伯龍。

這二將殺來,一見山獅駝危急,心中大震,不管不顧掩軍便殺。

楊再興破口大罵,一催坐騎,當下迎出,穆弘大叫道:“護住了二哥!”引一眾兄弟兵馬殺出。

山獅駝所帶來的兵馬見狀,也呼號一聲,殺向前來,兩軍頓時戰成一團。

山獅駝本已危在旦夕,此刻見局勢大亂,一雙眼珠左瞧右望,便要趁機遁逃,武松同他前後大戰近三百合,哪裏肯容他跑?

忽然大喝道:“山獅駝,你兵器沉重,太過吃虧,敢和武二比拳腳麽?”

說罷把那戟頭下尾上,啪的戳在地上。

山獅駝一見這般變化,哪裏還肯走路?面露狂喜道:“哈哈,武二,你自家丟了兵刃不要,俺須不曾答應和你比拳,受死!”

說罷狠狠一鏜砸了過來。

武松驚聲道:“啊呀!你這廝這般卑鄙。”

當下扭身便走,山獅駝哪裏肯舍,大踏步追來,就使那鏜往武松背心戳去,口中兀自叫道:“今日教你個乖,下輩子你若還上戰場……”

他這裏話說半句,武松跑出不及兩步,忽然一腳望後踢來,正踢在鏜尖上,踢得那鏜斜刺裏一歪,武松已然回身,左腳還在空中未落,右腳已自騰起。

只見得武二郎,人在空中,勢如鷹隼展翼,胯往前送,腿似鞭揚,啪的一腳尖,狠狠抽在山獅駝臉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