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回 黑旋風撲阿骨打

不多時候,兩個力士“嘿喲嘿喲”,擡得一根杠子入帳,杠子上四馬攢蹄,倒捆著一人。

此人渾身衣服稀爛,遍體鞭痕棍傷,不見一寸好肉。

一顆腦袋更是腫的豬頭一般,眼睛擠做了兩條細線,鼻孔唇間耳朵眼,全是幹涸血瘢。

李逵、牛臯見了,對視一眼,面色齊變。

李逵咬指遲疑道:“兄弟,你看仔細了,這個不是焦挺吧?”

牛臯定睛看看,搖頭道:“我瞧不是,焦挺長得雖無你我俊俏,也不至於這個鬼模樣。”

李逵指著阿骨打,呵呵笑道:“你這老漢好詼諧,也是有年紀的人,如何竟弄個假貨,捉弄俺這使者?這般不穩重,俺非揪你幾根胡子報仇不可。”

大步上前,當真要去揪阿骨打胡子。

不待金人呵斥,牛臯忙不叠先抱住他,往回就拖:“不可不可,堂堂金國皇帝陛下,你這黑廝做使者的,豈敢無禮?”

李逵穿著長袍,本不利索,吃牛臯一抱一拖,腳下拌蒜,雙雙摔倒在地。

兩個你拉我徹,滾來滾去掙紮不起,長衫也扯壞了,帽子也甩飛了,一時醜態百出,周圍金將看得大笑。

誰料兩個滾了幾滾,不知如何,竟滾到阿骨打近前。

阿骨打身前一排親兵,正要叱喝,二人同時躍起,各揮老拳,砰砰打翻兩人,就手奪了腰間單刀,手起處,剁翻五六個親兵,並肩搶上前去,便要砍殺阿骨打!

阿骨打眼見二人惡狠狠殺來,面露吃驚之色,卻兀自坐在虎皮上,巍然不動。

旁邊連兒心善閃出身,手持短柄鐵骨朵,上格下擋,攔住他二人單刀。

李逵雙目皆赤,揮刀若狂,大吼道:“老金狗,敢如此折辱我焦挺兄弟,不將你剁成臊子,如何消這口惡氣。”

只恨他此刻手中不是斧子,一口單刀,如何贏得連兒心善這等猛將?

但聞錚錚之聲,金營眾將抽刀拔劍,上前團團圍住二人,卻不上手,只看連兒心善以一對二。

三人叮叮叮叮戰得十余合,連兒心善忽然一腳,踢中牛臯胸膛,牛臯悶哼一聲,後仰八叉滾翻出去,金將們齊聲喝彩。

誰知彩聲方起,連兒心善那腿還未及落下,李逵忽棄了刀,俯身一撲,抱住了連兒心善那腿,順勢探出一腿,直插到對方腿後去。

連兒心善一驚,提起鐵骨朵便砸李逵,李逵看也不看,奮力把他腿一掀,連兒心善那條支撐腿,早吃李逵絆住,頓時身不由己,仰天便倒。

這一招喚作“搬山擡梁”,正是當初焦挺傳他的相撲招式!

李逵搬倒對方同時,大蛇般一躥,就勢坐定在小肚子上,兩只砂鍋般拳頭左右開弓,一連五七拳,勢如武松打虎,打得連兒心善眉眶綻裂、鼻梁歪斜,那臉便似山西的映山紅,紅個艷艷的開。

連兒心善吃他這幾下重手,打得神智昏沉,李逵一個翻滾,仍是奔阿骨打來。

阿骨打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往後一仰,李逵大手自他面前撈了個空,待要再抓他時,後面金將七手八腳,扯著李逵兩腿便往外拖。

李逵雖有蠻力,如何擋得許多虎將同時出手,哇哇大叫聲中,被拖至三丈開外,那些金將提刀舉劍,便要將他亂刃分屍,卻是阿骨打及時喝道:“都住手!”

唰!

七八口刀劍齊停,只懸於李逵身上數寸。

李逵面不改色,瞪著兩只牛眼,滿口叫道:“動手,動手,叫一聲的不是好漢!”

牛臯早被幾人死死制住,臉貼在地上,兀自大叫:“鐵牛哥哥打得好,只恨不曾撈這老賊一拳。”

阿骨打沖幾個兒子招手:“扶朕起來。”

宗望、宗輔連忙上前,扶著老父起身。

阿骨打顫巍巍走到李逵面前,皺眉道:“方才還說要結盟,如何忽然刺殺朕?”

李逵見他來,怒不可遏,噗噗便吐口水,可惜被按得死,那些口水吐出,都落回自己臉上。

氣得罵道:“你這老賊,把我焦挺兄弟如此折辱,爺爺豈不和你拼命!”

阿骨打笑道:“大家打仗,捉下對方將領,拷打逼問情報,豈不是應有之意?你看打得他厲害,誰叫他嘴嚴不說?況且亦不曾真個毀他筋骨,不過是些皮外傷,看著雖重,將養數月,也自好了。”

對左右戰將道:“放他起身。”

眾將吃了一驚,李逵這等兇人,阿骨打近在身前,他們哪裏敢就此放了?

卻聽阿骨打淡淡道:“此人生死不懼,但要為兄弟出頭,乃是和我女真人一般的好漢。朕如今既然說開了因由,又放了他,他便不會再對朕出手。放人!”

再次下令,眾將不敢不從,小心翼翼向後退去。

李逵呆了片刻,爬起身來,瞪著阿骨打道:“你雖放我,我兄弟若有個好歹,還是要來殺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