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回 雄軍合流決戰時

數日功夫,呂方、郭盛二人風塵仆仆歸來,報稱金軍在武州掠得無數百姓,依托長城前後,大興土木,造築堡壘無數,彼此依托,氣勢磅礴,顯然所圖非小。

宗澤聽罷皺起眉頭,找來輿圖細看半晌,失驚道:“不消說了,定是金人於陰山中新覓了道路。賢孫婿,可令人去探看那完顏希尹部可有動作。”

武松不敢怠慢,連忙令人去探看一回,回報道:“只余空寨,內中並無一個兵馬。”

宗澤苦笑道:“那便越發確鑿了。哎,不料你千辛萬苦打下這殺虎口,如今倒是成了雞肋!吾只恨那金酋,何其好命也……”

說著把頭連搖幾搖,忽地身形一側,徑往地面便倒。

所幸武松在側,一把及時抱住,只見老頭兒牙關緊咬,氣息近無,面頰額頭火燙一片,不由大驚,連忙傳請安道全來救命。

安道全飛奔而來,一診脈象,不由搖頭長嘆道:“老將軍是有年齡的人,前番受了箭傷不曾將養,苦守雲州日夜鏖戰,身子骨已然大損,如今急火攻心,舊傷新病齊發,端的兇險無比……”

宗允兒聽到此處,驚呼一聲,便要軟倒,武松連忙扶住。

安道全也唬了一跳,連忙加快語速:“好在安某在此,諒無大礙,不然再拖延幾日,便是油盡燈枯、藥石難醫也。”

說罷連忙從藥囊裏配些藥物,令人去煎,又讓抱了宗澤去榻上。取出金針,緩緩救得醒轉,再把煎好的藥湯喂下,這才穩住了病勢。

關勝聽得安道全一番言語,心下難過,低頭嘆道:“都是吾等無用,以致於老將軍這般年紀,還要操勞……”

武松安慰他道:“關兄,金狗勢大,換了誰人都難比你做得更好,卻休要多心。”

又來到宗澤榻旁,見他神智倒是清楚,心下安慰,走到榻旁坐下,故作昂揚之態,笑呵呵道:“祖父,其實何必憂慮?孫婿既能打下他殺虎口,自能打下他的新路口,若怕他從長城來襲,且學那死鬼撒改,也築堡壘隔絕長城,令偏將鎮守。我自引大軍,徑直去武州殺他。”

宗澤見武松氣量沉雄,大覺欣慰,輕拍其臂,笑道:“昔年打虎好漢,如今已為家國棟梁也。”

武松拉住宗澤的手,微笑道:“既然小子已成棟梁,祖父正好可以安心養病。明日我便領軍出發,軍中許多傷兵,都隨祖父去雲州調養。”

宗澤聽罷,把頭一搖,話還不及出口,宗允兒淚盈盈上前來,拉住他另一只手,撒嬌道:“爺爺,你孫女婿是家國棟梁,爺爺還有什麽不安心?縱然不安心,還有你孫女這名滿天下的女將軍,阿骨打那老賊,豈及得上你孫女婿,便算及得,他老婆難道竟能比過你孫女?爺爺只顧放心將養便是。”

按理說,宗允兒也是當了娘的人,但在宗澤眼中,大抵還是當初不愛刺繡愛學武的小女孩兒。

一時間,滿臉剛毅線條都化成了柔和笑紋:“罷了,罷了,既然如此,老夫便享你們小兩口的福氣,回雲州將養罷了……”

直到說給老曹聽時,老頭兒臉上笑紋猶未退去。

曹操聽他細細說完,不由笑道:“老將軍有此佳孫女、佳孫婿,可效謝公高坐,待小兒輩破敵歸矣。”

他這般一說,宗澤反把笑容收斂,嘆道:“謝公雅量,吾不能及。我同金人幾番交手,才曉得果然如狼似虎,善戰異常,這些時日常常後怕,若非你目光高遠,早早聚集起這些豪傑,他一旦滅遼南下,宋室如何能當?只怕天下百姓,都要受他荼毒……”

老曹卻並未就勢吹擂,搖頭開解道:“老將軍多慮也,世間縱無武某,我華夏巍巍河山,我漢家億萬兒郎,其中難道便無英雄?自有人秉天命而生,挽狂瀾於既倒。”

宗澤一皺眉:“你說來說去,還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如今天下豪傑,舍你之外,誰能稱得上秉天命而生、救濟蒼生?”

老曹哈哈大笑。

隨即又搖頭道:“哎!只嘆秦明、薛永、陶宗旺、焦挺這幾個弟兄,竟從此陰陽兩隔。秦明一身肝膽,最是剛烈,薛永、陶宗旺亦是老實忠厚,凡事用心,他們隨我多年,不曾享得福祿,倒先自捐軀,怎不令人傷懷。”

說話之間,又想起山前七州所折的弟兄,不由垂落兩行英雄淚。

宗澤嘆息一聲,勸他道:“將軍難免陣上亡,我輩男兒,馬革裹屍,亦是不負此身。且待太平日時,立廟祭祀英靈,讓他們得享萬世香火,名聲標於史書,也不枉做這一世好漢。”

曹操含淚點頭,見宗澤說話多了,精神有些萎靡,就勢告辭,轉去看望石寶。

石寶得了安道全及時救治,性命無礙,只是此刻咽喉傷口處兀自腫起老高,說不出話來,只是躺在床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