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回 龍騰虎躍戰旗揚(下)

完顏斜也應付豹騎撞陣的法子,十分野蠻,便是湊起數十名敢死騎兵,暗藏陣中,策馬與他對撞。

須知騎兵撞陣,自家陣型必然十分緊湊,這時金兵對面撞來,揮刀舞槍都難來及,兩面撞倒一片,遍地人馬橫陳,後面騎兵再多,也只能暫時卻步。

這些騎兵深陷敵人陣中,一旦失了馬速,那還能有個好麽?

只是這法子雖然簡單,但軍中若無死不旋踵的猛士,主將又豈能捉住這稍縱即逝之機?

相比兄弟滕戡,兄長騰戣運氣則是好些,他使一條三尖兩刃刀,畢竟是長兵,眼見敵騎猙獰撞來,忙把長刀探出,奮起平生之力,使一招“撼浪搖波”。

那口刀左擺右砸,生生將面前敵騎撥開兩邊,自家從狹縫中沖出。

滕戣一顆心怦怦亂跳,回頭望去,只見人慘叫、馬悲嘶,兩邊百余騎撞翻一地,自家豹騎都被隔離在後,兩面金兵挺矛揮斧,虎狼般殺上。

亦有數十人來殺騰戣,騰戣舞轉三尖刀,胯下戰馬踢踏騰躍,須臾間連斬十余人。

余者畏其勇猛,稍稍松懈,騰戣趁機便往外沖,卻聽身後豹騎哀聲齊呼:“將軍欲棄我等而去麽!”

騰戣聞言,把馬一勒,咬牙掙紮片刻,大叫道:“罷了!既同你等並肩出征,自當生死與共。”

調轉馬頭,直撞入金兵陣中,刀劈馬撞,強行殺回本陣,高喝道:“欲出生天者,緊隨滕某之後!”

行軍猛安李石,見滕戣往復廝殺,無人能擋,大怒道:“這個南蠻,欺我大金無人麽!”

當下驟馬直搶入陣,斜刺裏躥出,使一口潑風大刀,攔住滕戣。

滕戣見有戰將來擋,也不打話,縱刀揮頭就劈,兩個你來我往,殺成一團。

大戰二十余合,周圍金兵潮水般猛攻,槍戈刀戟如密林一般,滕戣暗自心驚,忽聽王德叫道:“兄弟們都莫慌,王某來也!”

滕戣聽得王德殺回,心中大喜,連忙應道:“王兄,小弟在此!”

李石趁他分心,重重一刀豎劈而下,把滕戣那口三尖刀劈得大開,滕戣驚道:“不好了!”

欲待跳馬逃生,為時已遲,李石翻手一刀,快若閃電,自滕戣肋下斜揮上去,連肩膀帶頭,一刀兩段。

可憐堂堂“食象虎”、“下山虎”,兄弟二人半世豪傑,於此翻做畫餅。

這正是:

下山虎斷歸山路,食象虎嗟氣象絕。

蕩蕩西風吹落照,英雄無奈泣離別。

李石斬了滕戣,哈哈大笑,下馬把滕戣首級割了,與“鬼和尚”溫克讓人頭一並,都系在戰馬鸞鈴上,復上馬來,大刀指著豹騎道:“都殺盡了這夥,不留一個。”

話音未落,便見金兵波開浪裂,王德揮動大斧領兵殺入,一眼看見滕戣首級掛在李石馬前,不由大驚失色,自忖道:啊呀,“武孟德”特意差遣這對兄弟來幫我,如今首級都遭他割去,豈不顯得我統軍無方,有何面目去見“武孟德”?

一時怒從心頭起,掄起大斧叫戰:“兀那金狗,納下頭來,替我兄弟償命。”

李石連連立功,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聞言應道:“來一個,叫你死一個,來一雙,叫你亡一雙!”大刀一揮,上前迎戰。

然而王德王夜叉,勇冠三軍,豈是幸至?當初征江南,一口大斧,砍殺南軍多少猛將?

這個李石武藝雖高,比之王德,卻有不足。

但見刀斧並舉,大開大合,幾招一過,李石那顆功名之心,便似一桶冰雪水自上潑下,暗自叫苦:不好了,我的刀快,這廝斧子更快,我的刀沉,這廝斧子更沉,這還打個鳥?

怯意一生,再無心戀戰,一雙眼東瞄西看,便想逃跑,王德那口斧子卻是一招緊似一招,不肯放他半點空,尤其他身後百余斧騎,奮力廝殺,把周圍金兵都逼得近前不得。

兩個又鬥七八合,李石刀法愈慢,忍不住叫道:“快來助我!”

王德大喝道:“狗賊休要聒噪,且安心受死!”

手中斧子一劈即收,李石忙把刀攔,一攔攔到空處,曉得吃了對付虛招,驚呼一聲,不由亡魂大冒,眼睜睜望著王德那口斧子劈下,喀嚓一下,連盔帶腦袋,剁得粉碎。

王德下馬,搶了滕戣、溫克讓人頭,使披風包裹了系在鞍側,重新上馬,領人往外就殺。

金兵見李石戰死,盡數失色,斜也再遣兵來圍,卻是慢了些許,吃他一沖而出。

王德殺出陣後引軍急走,正遇遼國降將訛裏次,領著數千兵追殺梁紅玉而來。

梁紅玉本部一千飛騎,此刻折損近半,本人亦殺得桃紅滿面,汗膩甲衣,迎面見了王德,急忙叫道:“王夜叉救我。”

王德見了歡喜道:“正要尋飛騎相助,卻是天不絕我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