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回 鬼氣沖天敗大敵

卻說老曹當日冒險入滄州,假宋朝大義,收服了半瘋半魔的王稟一行,命名為滄州軍。

王稟等當即就自請為先鋒,老曹允之。

本要留下糧秣,令其將養歇息一段,王稟等卻不肯從命,以先鋒之責自詡,搶至大軍之前開路。

老曹憐他忠勇,兵刃、盔甲都按上等精銳分撥,又特意撥了六百余匹戰馬與他部屬們代步。

更把梁山精銳中的精銳夥頭軍,揀那最有本事的,撥了數十個在王稟帳下。

這些夥頭軍本事非凡,日日以牛羊嫩肉加雞子菜蔬,熬成五顏六色的粳米肉粥,替他眾人調養身體。

此外當初安道全所釀藥酒,亦撥了十壇去滄州營,讓他那些兵士臨睡前都喝上一杯,以求夜能安寐。

如此幾日下來,滄州營六百多將士,精神健旺了許多,又感老曹這般無微不至關照,自上及下,皆生效死之心。

這一日,王稟等自南面來到薊州,只聽得東門處殺聲震天,迫不及待轉去觀看,遠遠正見金彈子飛錘砸死鈕文忠,嚇得守軍閉門,在城下耀武揚威情景。

王稟哪裏能受這般刺激,當即狂性大發,一雙眼迅速染赤,一面提刀殺出,一面大喝道:“無恥金狗,休要狂言,可認得宋將王稟麽?”

金彈子扭頭一看,見這支兵馬盔明甲亮,不由大喜:這個必然是援軍,趁著守軍不敢出城,我幾錘子砸殺了這支兵馬,守軍豈不氣餒?

一念既動,大喝一聲,提錘縱馬,徑直奔王稟殺來。

王淵剛剛上了城頭,便見這般光景,不由大驚:“啊呀,是王稟來了,王稟手段我素深知,他豈是這個怪物……”

話沒說完,雙目暴凸——

卻是眼睜睜望著金彈子一錘砸下,王稟奮力一刀劈出,刀錘相撞,兩匹飛奔戰馬同時止步,齊齊悲鳴,各自倒退。

“不可能!”王淵失聲怪叫:“絕對不可能!他王稟吃了什麽仙丹,竟能同這怪物拼力氣?”

金彈子也是嚇了一跳。

他自長成以來,若論氣力二字,除了師兄山獅駝,便是山中老熊、猛虎,也難同他相較,而面前這個南將,瘦的活鬼一般,不料竟同自己拼了個平分秋色!

王稟也自吃驚,他雖然瘋,卻瘋的自成邏輯——便似後世港島戰神丁蟹一般,並不是那種糊裏糊塗的瘋法。

一時間也不由駭然,上下打量金彈子,咬牙道:“我十個弟兄力道,才和你這廝相同,怪不得世人都說你們女真人厲害。”

金彈子聽了,洋洋得意,點頭道:“你這廝也厲害得很,倒不如投降俺大金,我去同皇帝爺爺說說好話,封你個大大的官兒做……”

他本是一番好意,不料這句話,正觸在王稟的逆鱗上。

按理來說,王稟原本要說多麽忠君愛國,其實也未必。

只是他困守滄州年余,多少地獄般的歲月,全憑一口意氣生生挺了過來,不知不覺間,早把“忠義”二字,深深鐫刻在自己骨頭上。

這時你要讓他叛國,那便是質疑他這一年煉獄的合理性,更是動搖了他現在還能存在、還能活著的精神支柱。

因此王稟立刻大怒,瘋魔性情大發:“狗韃子,你豈敢讓本將軍投降?本將軍乃是漢耿恭、唐張巡一般人物,生為朝廷忠將,死為國家義鬼,你這該死韃子,怎敢如此辱我!”

說罷大刀一揮,策馬再取金彈子。

金彈子不知他為何如此狂怒,見他破口大罵,也自不忿,迎上去揮錘亂砸。

他兩個這番大戰,城頭之上,嶽飛等人一並看得呆了:

但見王稟那口大刀招招搶攻,力道千鈞,渾不弱似金彈子,雙方兵器相撞,聲音之響亮,遠傳數裏之外。

有詩證曰:

左手王屋右太行,如山起落氣概狂。

巨靈須遜三分力,殷紂亦輸六尺梁。

錘震薊州無對手,刀橫河北卷寒芒。

滿城兄弟忠魂寄,赤目將軍卻姓王。

這兩個狠將,便似共工戰祝融,打得滿天神佛驚。

兩個以強對強,以力敵力,叮叮當當,大戰四五十合,兀自難見高低!

孫立在城頭,低聲叫道:“數載之前,我同哥哥使北國,皇庭較技,是史文恭贏了此子一場,如今此子進境驚人,若依我看,便是史教頭同他再戰,亦難必勝,除非武二哥,不然誰個能贏他?萬料不到,王稟的武藝,卻也到了如此地步。”

方傑搖頭道:“我家七佛叔叔出手,或者也能勝他。不過此人錘法精熟,怪力驚人,到了他這地步,兵刃上的便宜占得太大。”

董平兀自道:“哼,若非董某有傷,豈用武二郎、方七佛出馬!我董一撞便降服了他。”

張清嘆氣道:“都是自家兄弟,你同我等吹噓,究竟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