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回 狼煙席卷潼關西(一)

卻說大宋河南三城節度使劉延慶,逃至西京數日,可謂每日三驚!

第一驚:鄭州金狗若打來,餓咋整咧?

第二驚:潼關小種若失守,餓咋整咧?

第三驚:兒子傷重若難治,餓咋整咧?

幸好這日,張俊、曲端、王彥、姚興、雷橫、淩振六將,領千余殘兵,逃來匯合,這才心中一定。

他是西軍宿將,眼力自然不凡,這六將中,五個都是難得的勇將,尤其姚興,更是勇不可擋。

“轟天雷”身手雖差些,只要有時間、有材料,他一個卻能抵千軍萬馬,趙官家不知用人,劉節度難道還不知麽?

劉節度因此有了底——只要兒子性命無憂,隨你金狗也好,夏狗也好,老子都不怕了!

就算打來,有這些勇將,再有洛陽城高,正好大家一決死戰!

自己趁機帶了兒子轉戰汝州、南陽、襄陽、荊州一線,且看你女真黨項馬快,還是我劉家父子腿長!

因此他忙忙請六將到書房,告知西北局勢,激發他們決死之心。

正忙碌間,忽有心腹小校,屁滾尿流來報:“報——劉節度,北門外來了數萬人馬,為首的乃是當今天子,喚我等速速開門,守門將不曾見過天子,生怕有詐,還望節度快去做主。”

劉延慶一驚,口長得老大,半晌才回過神,猛然拉起姚興、雷橫、淩振,走到一邊低聲囑咐:“若門外真是官家!你兩個萬萬不可說漏了嘴!千萬記得——”

“城破那日,我等都在西城上堅守,發覺城破,立刻殺去皇城救駕,只是兵微將寡,被遼兵擊潰,這才不得已突圍,千萬記得此節!”

姚興三個這才恍然,要不人家是童貫心腹愛將呢!這份細致,幾人能有?自己等人彼時就在城中,若是不曾殺往皇城,豈不是明擺著不把皇帝生死放在心上?

因此都連連道:“劉將軍放心,我等知道輕重。”

劉延慶這才點頭,帶著眾人,飛快趕往東城。

上了城墻探出頭,虛起一雙老花眼,看了又看,不能肯定,遂問姚興:“那個穿黃袍的,果然是官家麽?”

姚興定睛一看,點頭道:“的確是官家無疑,只是官家旁邊那個矮子,我總覺得面熟……”

想了一想,忽然叫道:“不好!劉節度,此人是明教妖人,當初我在杭州刺殺方七佛,曾同他打過照面!”

“明教妖人?”劉延慶倒吸一口涼氣,虛著眼道:“怪不得我也看此人身形,也是有些眼熟。”

曹操坐在馬上,仰頭望著劉延慶等人,笑吟吟道:“老哥哥,數載不見,你把故人關在城外,便是老劉家待客之道麽?”

聲音傳來,劉延慶老花眼一瞪,驚呼道:“媽的媽我的姥姥也!如何竟是這個煞星?”

姚興奇道:“劉節度也見過他?”

劉延慶咽了口唾沫,只覺腿腳都發軟,顫聲道:“他、他便是青州節度使,江湖人稱‘武孟德’的武植!”

自家低聲道:“他、他竟也去了江南?”

姚興看他神色,曉得必有蹊蹺,也低聲道:“錯不了!你看他軍中那個壯漢,不是明教石寶麽?”

劉延慶腦中電光閃過,心中頓時分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道怎麽打王慶、田虎,他那般來勁,打方臘卻只讓盧俊義幾個出馬,原來不是出使未回,而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不消說了,他得了王慶、田虎麾下多少悍將?這一回親自混去江南,只怕更是吃得盆滿缽滿!

此人、此人果然有不臣之心也!

想到此節,不寒而栗。

要知當初打王慶,老曹最初便是走了劉延慶的門路,充作他的部將,一路征伐廝殺,所向無敵。

因此對於老曹的本事,大宋朝野上下,再沒人敢說比劉延慶更清楚了!

這幾年雖不曾謀面,劉延慶卻也著意留神老曹消息,曉得此人轉戰幽燕,縱橫睥睨,亦知其弟勇如天神,暴打童貫——

童貫告禦狀,說此人有不臣之心,他心中亦是投贊成票的,卻是萬萬料不到,這個家夥,竟然此時出現,而且居然和皇帝混到了一起。

心中陡然升起一個念頭:魏武帝曹操曹孟德,挾天子令諸侯,我這矮兄弟綽號“武孟德”,難道也要玩出這一手?那我宋室忠良劉延慶,莫非便是伏完、董承?

正自天人交戰,旁邊姚興忽然嘆出一口氣:“原來他便是‘武孟德’。呵呵,當初刺殺方七佛不果,受明教群魔圍攻,本來必死,卻是他叫群魔留我一條命,我還想著打垮明教後,好歹替他求個情,算是償還因果,不料此人……竟是堂堂朝廷節度使!”

又嘆道:“這般說來,那個武二郎便是他的兄弟!果然是龍兄虎弟,奢遮,奢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