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回 北風蕩蕩滌魄魂

秦明砸了謾都本下馬,大笑一聲,回馬再殺金兵。

厲天閏一條槍,死死敵住完顏宗雄。

嶽飛獨戰完顏婁室,婁室幾番施展殺招,欲斬了這個小將,嶽飛卻是靈氣十足,頻頻出奇招應對,又催動戰馬奔騰不休,繞著婁室遊鬥。

婁室同他戰了二十余合,心中暗驚:這個小南蠻如此了得,將來金宋接壤,他若長成,必然是我國大患!噫,宋人分明連契丹也不如的,怎地猛將豪傑,竟似層出不窮?

一時間心中絕望,忽然望見不遠處,一支人馬奔向寰州,看服色,卻是怨軍。

心中大喜:雙方此刻正殺得緊,怨軍戰力頗強,一旦加入,不說反敗為勝,至少這裏幾個南蠻猛將,必然要交待在此。

縱聲高呼道:“韓猛安,速來援我!”

韓慶和、韓常父子當初降金,都受了猛安之職——完顏活女那般勇將,連謀克都不是,可見阿骨打對他父子之器重。

婁室也不知那夥怨軍是韓氏父子中哪位所領,於是高呼韓猛安,便是要他們記得大金之恩德。

不料那夥怨軍便似沒耳朵一般,頭也不往這面扭一下,飛一般去了。

婁室大怒之余,亦不由隱隱生出個念頭:自己怕是要交待在此處了!

這個念頭一生,若是別人,立刻便要消沉,然而婁室手中大刀,反而又犀利幾分,眼神亦是兇光閃爍,竟是打定主意,臨死前拖這少年宋將墊背,免得他日後長成難制!

就在這時,沉沉螺號之聲,從寰州方向傳來。

已近絕望的婁室周身一震,奮力一刀逼開嶽飛,扯下海螺便吹。

嶽飛何等靈醒?連忙把槍去刺,婁室忙著躲閃,卻終究被他吹出一個破音:嘟嘟兒……

雖不曾傳達意思,卻已然表明方位。

南面的螺號聲再次響起,婁室哈哈狂笑;“南蠻!我家銀術可來也!教爾等今日,都死在此地!”

完顏銀術可,金國宗室子弟,亦是有名的大將,比婁室年長五歲,乃女真諸謀克中第一善戰者,為婁室副帥,坐鎮雁門關下。

婁室此前發現中計,立刻發令,調雁門關下金兵入寰州,銀術可入得瞏州後,不見婁室,正要派人打探,卻陸續有散兵逃回,一問方知,婁室中了敵人詭計,已陷入苦戰,於是立刻點兵來援。

這些經過,婁室雖然不知,但他同銀術可多次配合作戰,深知其實力、智慧,因此一聽那螺號聲,便曉得是銀術可出兵接應。

嶽飛臉色一變,高喝道:“金狗強援將至,我等且退!”

婁室嘎嘎怪笑:“小南蠻,誰都能退,你卻要留下。”鼓起余勇,一口大刀上下翻飛,死死纏住嶽飛。

王貴搶了匹馬廝殺,見嶽飛吃金將纏住,連忙殺來相幫,被婁室回手一刀,震得虎口破裂,膽顫之余,竟是不敢再向前去。

幸得秦明,恰從亂軍中撞到此處,只見殺得人成血人、馬成血馬,見王貴雙手流血,呆呆望著嶽飛大戰婁室,怒吼一聲,拍馬上前,揮棒亂打。

婁室一接招,便知道又是猛將,曉得失了斬殺嶽飛機會,使個虛招,撥馬便走。

十余個女真精銳不顧生死殺上前,待嶽飛、秦明將這些人殺盡,婁室早已去得遠了。

嶽飛面色如鐵,馬鞍側掛住長槍,取了弓箭在手,覷定婁室。

秦明叫道:“小兄弟,手莫慌,千萬射準些!”

王貴湊上前來,撇嘴道:“你懂什麽?我大哥能挽三百斤弓、開八石之弩,天下無一人可比!”

然而秦明是誰?那是花榮的妹夫啊!聞言自然搖頭:“怕是過譽……”

話音未落,弦響處,數十丈外,婁室翻筋鬥落馬。

嶽飛收起弓箭,看向秦明,淡淡笑道:“家師周侗,人稱‘鐵臂膊’,天下武人皆知家師槍法高明,如何卻叫這個外號?”

秦明聽得周侗之名,面色頓時古怪,口中卻道:“自然是他老人家拳腳也極高明。”

嶽飛搖頭笑道:“因其擅射,能挽強弓,只是這樁壓箱底本事,家師卻只傳了小弟一人。”

秦明一想,林沖、盧俊義雖都會射箭,但若說是“善射”,便連秦明也不肯服他二人。

又聽嶽飛道:“金兵後援將至,這裏不是說話處,且先退兵。”

正說間,忽見厲天閏半身浴血,搖搖晃晃走來,胸口處,甲胄裂開,一道斧痕,隱隱見骨。

秦明大叫:“怎地受此重創?”

厲天閏面色慘白,得意笑道:“厲某自隨哥哥,未曾建立大功,今日這金將武藝著實高明,若不騙他一斧,如何得他此物?”

說罷把左手從身後拿出,只見手中所提,正是金國猛將完顏宗雄的人頭!

卻是方才混戰之時,他同完顏宗雄大戰了數十合,兩個本事相近,彼此都難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