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回 從來義重生死輕(第2/3頁)

厲天閏大喝道:“正嫌殺得不痛快,卻來了夥狠的!”當即挺槍直殺上去。

他是明教五方元帥出身,“鬼帥”名頭,震動江南武林,然而對戰童貫時,早早便吃楊惟忠偷襲受傷,全程劃水,不曾立下耀眼功勞。

但縱使如此,憑著既往地位,上梁山後,依舊被老曹舉入神將之列,別人雖然不曾說什麽,他自家心中卻常常煩惱,擔心別個不服。

此次老曹遠赴北國,又把他帶在身邊,但數月一晃而過,仍未立下大功,因此求戰之心,越發炙熱。

徐寧見厲天閏單騎突出,連忙召兵馬殺去,只見厲天閏一馬蕩入敵群,那條槍翻翻滾滾,當面金兵,紛紛落馬。

領兵短髯大將,自是被石寶割了胡子的婁室,見厲天閏殺法犀利,暗自驚道:這夥賊軍甚麽來頭?哪裏來這許多猛將?

口中暴喝,舞刀上前交戰。

厲天閏建功心切,恨不得一口水平吞了對方,不料金將武藝高的嚇人,一條槍使發了,也進不得他周身。

徐寧也瞧見婁室武藝高明,一挺鉤鐮槍,上前夾攻。

婁室以一敵二,滿口叫道:“兩個並一個,算什麽好漢?”

徐寧喝道:“又非鬥將,兩軍亂戰,哪裏還來規矩?”

婁室冷笑道:“既然如此——活女、宗雄快來!”

話音未落,完顏活女、宗雄二將,側側面掩殺上來。

徐寧這支人馬,也無梁山精兵在內,頃刻間吃他撞開,完顏活女大叫道:“父帥休慌,兒子來也。”

完顏活女學得乃父武藝,亦使大刀,完顏宗雄則使一口長柄戰斧,這兩個亦是猛將,殺伐猛烈,以三對二之下,厲天閏、徐寧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戰了十余合,徐寧見不是頭,大叫道:“厲兄,分頭突圍,去同別的兄弟匯合!”

厲天閏也知這般廝殺,久後必敗,一咬牙道:“各自保重!”

好在這場面不同於鬥將,四下亂兵穿梭不絕,彼此遊走間忽近忽遠,卻不易被敵將死死纏住,當下各自翻身殺入重圍,厲天閏往後殺、徐寧往前殺,欲分領前軍、後軍殺出。

若按徐寧想法,他兩個分散,金將必然也要分散追殺,不料厲天閏殺出無人過問,三個金將遠遠近近,只顧圍著他一人廝殺。

他卻不知,這些金兵都是漁獵出身,深知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以往追擊獵物時,獵物若分散逃走,每每棄小追大,這已是融入骨髓的本能意識。

他亦不知,在婁室三將眼中,他同厲天閏比較,他便是那只大的獵物。

這便是豐狐文豹、其皮為災的道理了。

徐寧身披家傳的雁翎圈金寶甲,於月光下燦爛異常,婁室等自然認為他的身份地位更高,因此死死纏住不放。

卻不是——

羚羊犄角虎毛皮,物至珍時害至奇。

寶甲護身難護命,枉傳數代賽唐猊。

混戰之間,完顏宗雄掛住斧頭,連連放箭,箭無虛發,都中徐寧。

然而準頭雖然高明,高明不過徐寧這身寶甲,箭矢方及身,早已牽動甲葉間暗線,紛紛倒翻,撮住箭矢不入。

完顏宗雄射不倒他,反而喜道:“這廝能披這般好甲,遮莫便是他軍中的主帥?”

婁室心中一動,定睛一看,徐寧生得圓圓白白一張臉,三牙細細胡須,果然一派儒將模樣,不由大笑:“生擒了這廝!逼他這夥賊軍投降!”

三個女真猛將,領兵三面圍殺,徐寧左右沖撞不出,部下漸漸凋零,最後剩得百余人,都跪倒請降,三將哈哈狂笑,打馬圍殺上來,兩口大刀、一柄長斧,此起彼落亂剁。

婁室把有些生疏的契丹話、漢話,交替換說:“你若投降,你這支兵馬都降,我不殺你。”

可恨呐!

他一個個刀法斧招,都見高明,徐寧只此一條金槍,雖盡力左遮右攔,卻哪裏能招架得住?

他也不曉得婁室誤把他當作主將,聽其話語,還道是要拿了他威脅老曹投降。

暗自忖道:罷了!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想我徐寧,本是禦前一個班頭,空學這身武藝,無處張揚志氣,卻蒙武大哥錯愛,不見棄我一介降將,做自家兄弟般愛戴,又在梁山上結識這許多英雄好漢,又在這北國施展得本領才幹,這幾年活法,不比前面半生還痛快?

又想道:妻兒在梁山,自然有人照料,一幹兄弟,本事驚天,亦不愁孩兒無人教養看顧,我有什麽不能安心上路?難道任他拿了受辱,又教我哥哥難做?罷了罷了,老爺這幾根骨頭,便埋在這桑幹河畔也罷!

轉念間計較已定,奮起余勇,把那杆金槍猛然掃了一周,擋開諸般刀斧,喝一聲:“且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