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回 挾天子以令諸侯

老曹和敖盧斡客套一番,引他去中軍帥帳。

耶律撻曷裏聞知,飛一般趕了來,三丈之外果斷滑跪,蹭一下到了面前,抱著敖盧斡兩腿大哭:“晉王殿下,不料老臣尚有見你之日。”

敖盧斡曉得這個大姨夫早被他父皇下在死牢,卻是一聲不敢過問,畢竟大小姨父的罪過,就是勾結他母妃,陰謀立他為帝,若是讓天祚帝認為他也參與其中,怕是屍體都涼了。

此刻見撻曷裏無恙,也不由喜極淚垂,抱住哭道:“姨父,苦了你也。只恨外甥無能,見你受苦不曾搭救。我娘如今可好?”

撻曷裏微微一滯,心想你娘好得不得了,出兵前她來送行,春光滿面,倒似年輕了好幾歲,只是此話我如何對你說起?

扭頭看一眼曹操,曹操淡淡笑道:“晉王殿下無恙,文妃自然再無憂愁,事事順遂。”

撻曷裏也道:“正是如此。”

敖盧斡放心道:“那就再好不過,我們這就回雲州吧,我也想念她老人家了。”

曹操抱拳道:“殿下!我等如今,還不是回返之時。如今殿下父親已然降金,若知我等私救殿下,必引金兵來伐,雲州一州之地,如何擋他十余萬大軍?”

敖盧斡聽罷,想起天祚帝森冷的神情,不由打了個顫:“那、那如何是好?”

曹操目視撻曷裏,按此前相商,該大姨夫說話了。

撻曷裏定了定神,起身來,做出沉著、嚴肅神情,皺著眉道:“晉王殿下,我大遼國自太祖皇帝創立至今,傳承十世,至為不易,豈能輕毀於一人之手?”

只聽他語氣漸漸激昂:“臣便好似侍衛之臣,不懈於內,方帥便是忠志之士,忘身於外!文妃娘娘知臣等謹慎,故付托以大事,封臣為北院大王,封方帥為兵馬都元帥,共奉陛下為新皇,那個,獎率三軍,北定……南定瞏州,庶竭駑鈍,攘除奸兇,興復遼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文妃娘娘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聽這廝越說越不成話,曹操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如今江山風雨飄搖,還請晉王殿下以祖宗基業為重,繼承大統,登基皇位,外攘兇氛,內討不臣。”

敖盧斡雖然早有準備,此刻聽他二人明確說出,身體還是不由一顫:“你們、你們要我登基?”

曹操沉聲道:“耶律氏柄國百余年,如今存亡之際,晉王為太祖嫡系子孫,此時不出,奈蒼生何?”

敖盧斡聞言,也覺血熱,不由攥緊了拳頭,自家尋思一回,卻又泄氣道:“姨父,方帥,本王曉得你們忠義,但是此事,或還要從長計較,如今局勢,長城外,女真縱橫無敵,面前瞏州,金兵一萬七千,遼國降軍十萬,還有個金將領兵三萬余,去打居庸關,我等區區兩萬人馬,豈能力挽狂瀾?”

他這一說,撻曷裏也不由喪氣,點頭哀嘆:“殿下說的也是……”

老曹大怒,高聲喝道:“是甚麽是!殿下,方某問你,耶律阿保機起兵之初,麾下可有兩萬兵馬?我再問你,今日之局勢,若換了耶律阿保機在此,也會似你這般怕東怕西、瞻前顧後麽?”

敖盧斡先是一愕,除了他爹天祚帝,長這麽大,還沒人這般訓斥過他,畢竟是少年,頓時漲紅了臉,沖著老曹嚷道:“你豈敢直呼太祖皇帝聖名,此大不敬也!”

曹操大笑,叉起腰,斜睨面前少年:“我提一提他名字,你便發怒,卻不想想你今日若不振作,他日在金人面前,便是當著你面辱罵阿保機,你又能如何?便是徑直掘了遼國歷代皇帝的墓穴,你又能如何?”

敖盧斡順著他言語一想,頓時氣得頭昏腦漲,大叫道:“若是金狗這般辱我,了不得便是一死!”

“照啊!”曹操高聲喝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他區區幾萬兵馬?”

敖盧斡一愣,呆呆無言。

曹操這時忽然笑了一笑,放緩了聲音道:“何況殿下方才所說,並不屬實,往居庸那支兵馬,已然被我殺盡,只跑了千把個女真人,躲在新州不敢擅動,若不是我急著要趕去殺虎口,早已盡滅之。”

敖盧斡一驚,撻曷裏也是愣了愣:“你去殺虎口做什麽?”

曹操張口便來:“金人雖然驍勇,畢竟丁口有限,我奪了殺虎口,把完顏婁室困在此處,卻是關門打狗之計,回頭殺盡,把人頭都送與阿骨打,叫他不敢正覷長城!然後我們同大宋說合,免了他歲幣,勵精圖治數載,派使者同西夏、高麗結盟,三路兵出,收取故土!耶律敖盧斡,你那時卻不再是區區晉王,而是堂堂大遼的中興雄主!”

敖盧斡聽得呆了,連老曹直呼他姓名,也覺理所當然。

他本是個有些志氣的人,自他爹降金以來,心中每每痛苦難抑,只好躲在被子裏哭泣,然而此刻聽這個男人三言兩語,那些自己做夢也不敢想的狂話,竟是一字一句都烙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