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回 無雙忠義兩連襟

曹操率眾來到牢獄,那些獄卒早知城中易主,見正主來臨,哪敢絲毫怠慢?

笑得臉上老菊花一般,問一答十,甚是恭敬。

曹操來此處,非為別人,只沖著北院樞密使耶律撻曷裏一人。

獄卒頭前引路,曲裏拐彎一通走,到了一間格外臟破的牢房,臭氣濃郁,令人欲嘔。

老曹搶過獄卒火把,往裏一照,嚯,還是一個水牢,地面挖深數尺,積著腰一般高的黑水,火光照處,十余支二尺長的大老鼠吱吱遊向遠處。

水牢中間,吊著一個瘦骨嶙峋漢子,半身都浸在臭水裏,披散頭發,低垂腦袋,也不知是死是活。

老曹眉頭一皺,很是為難。

他親自來此,用意便是為了施恩於人,本來想得好好的,見了耶律撻曷裏,便親自斬斷他鎖鏈,再解衣披之,攙扶出獄。

不曾料想,這牢中環境如此險惡,老曹這等好漢,看了也冒一背冷汗。

不由扭頭去看兄弟。

呂方、郭盛兩個,本是最愛漂亮的,後來雖然改了裝束,骨子裏的卻還是講究的,看了那臟汙情形,喉頭隱隱便要作嘔,見大哥求助的眼神看來,魂飛魄散,一個擡頭看天,一個低頭看地,似乎這牢獄中的屋頂地面,大大值得研究。

老曹無奈,又看向焦挺,心道這個兄弟最直,絕不會擡頭、低頭蒙混。

焦挺果然動都不動,只是兩個眼珠左右一分,留下中間兩片白眼球,盡情和老曹對視。

老曹嘆一口氣,看向獄卒,狠聲惡氣道:“混賬東西,還不將人與我背出?”

說罷扭頭就走,上去令人燒幾桶熱湯,與那耶律撻曷裏,又請郎中,替他清理、包紮傷口。

忙活了一兩個時辰,耶律撻曷裏總算幹凈了,老曹這才進屋,坐在床沿,握著他手,喟嘆道:“姐夫,只恨小弟來晚了呀。”

耶律撻曷裏睜開眼,驚道:“你是何人,竟然喚我姐夫?”

老曹大咧咧道:“你家夫人的二妹蕭瑟瑟,是我媳婦,我稱你姐夫豈不是理所應當?”

耶律撻曷裏大驚道:“胡言亂語!文妃乃是陛下妻妾,你也敢出言辱沒,活膩了麽?”

老曹笑道:“何止出言?姐夫,你聽我說……”

當即舌綻蓮花,把宋軍如何殺出雁門關,如何連連告捷,天祚帝如何降金,如何棄城而逃,自己如何結識蕭瑟瑟,如何承諾扶他兒子上位,一一告知。

一番話說罷,耶律撻曷裏雙目圓瞪,兩行濁淚滾滾而怒:“祖宗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竟這般拱手讓人!我等不肖子孫,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

又指南面厲喝:“耶律延禧!獻國狗賊!吾恨不得生啖汝肉。”

曹操在一旁聽的無聊,暗暗想道:這些契丹人,倒是被漢學熏染的不成模樣,發起怒來都這般斯文,比士大夫還像士大夫,難怪打不過女真,呵呵,阿保機泉下有知,也不知先打死誰。

待撻曷裏發泄了一回,曹操這才開口:“姐夫耿耿忠心,著實讓妹夫動容。好在局勢雖然極壞,還非全無轉機,正是姐夫這等忠臣義士力挽狂瀾之時。”

耶律撻曷裏聞言,猛然拭去淚花,狠狠點頭:“不錯!今天下數分,遼室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老天令我不死,必是要我耶律撻曷裏效法諸葛武侯,為漢……為我大遼延續國祚!”

幾句話說得曹操牙都酸了,心道沒看出來,你這廝還是個漢室忠臣!

臉上卻做出激動之色,一抱拳道:“姐夫有此壯志,國事豈愁不振?我十萬西風軍枕戈待旦,願為前驅,外驅女真狗,內討賣國君!”

耶律撻曷裏一愣:“西風軍?十萬?妹……那個,兄弟,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廝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畢竟要臉,妹夫兩字,在舌頭上轉了幾轉,還是沒能說出口來。

曹操正色道:“不瞞姐夫,在下本是宋國人,姓方,名臘,因不堪昏君壓迫,舉起義旗,占了江南六州五十二縣土地,後來童貫來剿,因缺乏軍械,敵他不過,沒奈何,帶了心腹弟兄,坐海船逃來遼國,投靠我義弟,遼興軍節度使張覺。”

耶律撻曷裏聽了大驚:“江南聖公方臘?啊呀,在下雖是遼人,卻也久聞大名,不曾想堂堂聖公,竟然這般年輕。失敬失敬!”

曹操擺擺手:“以往種種,不值一提。我到遼國之後,恰逢耶律淳、蕭幹等人攻宋,欲借機剝了我義弟軍權,我義弟沒奈何,只得請我相幫,以西風軍為名,豎起反旗,本是為了分一分耶律淳等人心思,誰料陰差陽錯,就勢占了幽州。本想趁機做大,將來也好商榷招安,誰知好生生的,這麽老大一個大遼,突然竟是沒了。”

“我那義弟,對大遼忠心耿耿,大哭三天,便要起兵來勤王,被我勸住。我同他說:遼皇尚且降了,你去勤王,誰個理會你?倒不如你在幽州坐鎮,為兄我領支偏師,就以西風軍的旗號去走一遭,看一看雲州虛實,若他皇族中尚有厲害人物,有心重振社稷,再為他效死力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