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回 混江龍勇奪薊州

自古以來,爭競之局,多數時候比的都不是誰強,而是誰更爛些。

阮步兵一言以蔽之: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眾所周知,步兵就是比騎兵看得清。

說英雄,誰是英雄?

夫英雄者,胸有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放眼今日之天下,有此心志者幾何?

護步達岡之戰,兩萬女真,龍騰東北,摧敗遼軍七十萬。

攜五千眾,跨海吞幽——老曹如此布置,雖有種種考慮,但在心底深處,未嘗沒有一較高低之念。

畢竟數年以來,宋國虛實,眼見心知。

如此國家,能同他對峙百年的對手,又能高明到何處?

老曹所思,的確不錯,偌大遼國,果然爛了。

水軍輕取玉田,一番審問,得知縣令、縣尉都去了薊州求援。

李俊一皺眉,同眾兄弟商議:“武大哥讓我水軍充任先鋒,自當逢敵克破,造路搭橋。難道下了區區玉田便即止步,些許援軍,還要武大哥親自勞神不成?”

眾兄弟都道:“當替大哥分憂。”

李俊大笑,當即令“鐵叫子”樂和,領兵二百,鎮守玉田,以待主力,其余一千八百人,星夜急行,趕往薊州沿路設伏,破他來援之軍。

不料走了一夜,至天明時,全不見一個援軍,倒是薊州城墻已然在望,眼見得城門大開,行人絡繹不絕,排著隊入內,十余個守門軍校,懶洋洋的立在門口,又有收稅的五七個稅吏,擺張桌兒收入門錢。

張順驚得呆了:“不是說玉田縣令、縣尉先後來求援麽?遼人怎地如此托大?還是真把我們當成了草寇水賊?因此不以為然?”

李俊冷笑道:“不消說了,若真要求援,遣一差役便足矣,縣令、縣尉俱有守土之責,城池若失,他兩個豈能脫身?呵呵,那兩個狗官,求援必是假意,棄官逃命才是真心。”

眾人都震驚起來,孫新咽了口唾沫,看向薊州毫不設防的城門:“這般說來,薊州遼狗,怕還不知玉田已失?”

李俊豪邁一笑:“正是天教我等立功,若搶下薊州,功勞卻非區區玉田可比!你等可敢隨我搶薊州?”

顧大嫂笑道:“都是肩膀上頂個腦袋,哥哥既然敢,我等難道比你膽怯?”

李俊喜道:“好!既然兄弟們同心,此城必是我的,咱們這般這般,如此如此!”

不多時,孫新、顧大嫂破衣爛衫,扮作討飯的夫妻,解珍解寶胡亂射了幾個蟲鳥,使叉兒挑了,混作賣野物的獵戶,鄒淵覓輛小車兒,推了侄子鄒潤,假作看病的鄉下人,六個前前後後隔開數丈,快快慢慢前往城門。

鄒淵推著小車車走得快,先自到了,莽莽撞撞便要進城,稅吏攔住喝道:“呔!你那廝瞎了鳥眼?不見老爺在這裏?入城一人五個銅板,車子另收五枚,一共是二十大枚,快快交錢。”

鄒淵露出一臉呆相,扳了半天手指,小心翼翼道:“官爺,我和我侄兒兩個,便加上這車兒,也只十五個錢,如何要我二十個?”

那稅吏冷笑道:“老爺坐在這裏吹風受罪,喝壺熱茶,難道還要老爺自己壞鈔?”

鄒淵呆呆地道:“你喝的茶,又沒進我的肚子,如何要我請客?”

稅吏大怒,跳起來一腳踢在車子上,不待他罵出聲,鄒淵哎喲一聲怪叫,順勢撒開車,那車轟的翻倒,車上鄒潤落在地上,還打了幾個滾兒。

鄒淵跑去抱住鄒潤大哭:“啊呀,乖侄兒,本要帶你去看大夫,如何被人踢死了?”

仰起臉,指著鄒潤頭上的大肉瘤,向周圍人哭訴道:“眾位父老為我見證,我送侄兒進城看病,被這官爺踢倒,跌出這老大一個包包,豈能得活?我~那~苦命~的~侄兒~哎!”他說著說著,還唱上了。

周圍人探頭探腦看去,見鄒潤閉著眼聲息全無,腦袋上果然老大一個肉瘤,觸目驚心,都不由驚叫出聲,一個個搖頭咋舌,流露出同情之色。

稅吏大怒,手舞足蹈叫道:“胡說,你侄兒是泥塑的?輕輕跌一下就死了?分明是你這廝推了屍體要訛人……”

話音未落,忽然探手,扯住顧大嫂兩口子:“你兩個花子,不交門錢,卻待強闖麽?”

顧大嫂苦著臉告饒:“官爺官爺,你聽民婦說,如今大軍征宋國,把民婦家中糧食盡數征去,夫妻兩個餓了三天,不得已,進城討口吃食。”

孫新也點頭哈腰求饒:“是啊官爺,你行行好,我兩個討到了錢,一準補上。”

那稅吏哪裏肯讓?伸手就要打他兩個走,卻被鄒淵抱住了手:“你踢死我侄兒,不能這般罷了,且還我主來。”

其余稅吏上前,拔拳頭就打,鄒淵縮住了頭,任他把背上擂的轟轟響,只當拍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