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回 一片菊花下玉田(第2/3頁)

幾個都頭面面相覷半晌,都商量道:“這等鳥世道,便要報國亦無報處,索性劫了城裏浮財,尋處好山落草吧!”

當即點起兵卒,先把縣衙點燃了,就在城中放手大搶,一時間哭喊嘶嚎之聲,直沖雲霄。

卻說李俊一行匆匆趕來玉田縣,走在路上,幾人商量道:“我等既來打人家城子,總不該是無名之師,便是海匪山賊,好歹也有個字號,大哥卻又不許打宋國旗幟,這卻如何是好?”

其時路邊一座矮山,高低開滿菊花,金鉤碧葉,搖曳清秋,段三娘順手一指:“一群大男人,什麽破事也值得糾結?字號罷了,老娘做個主,我等就叫菊花軍!”

樂和素愛唱曲,雖未進學,肚中也有二兩墨水,當即樂道:“唐朝有個大反賊黃巢,作詩說得最好:待到來年九月八,我花開時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小弟想來,今日恰是秋月初八,我們這菊花軍,正是上應天時。”

李俊、張順聽了,都齊聲叫道:“好一個滿城盡帶黃金甲!我們這番隨哥哥來蕩平遼國,不止滿城,幽雲十六州,都要他盡帶黃金甲!”

當即令麾下水兵,每人摘了一朵菊花,插在鬢邊,以為記號——

此時宋國男子,簪花本就風行,譬如燕青,日常便是“腰間斜插名人扇,鬢邊長插四季花。”便似阮小五這等糙漢,也常常“斜戴著一頂破頭巾,鬟邊插朵石楠花。”

至於重陽插花,更是四海同俗,坡仙的重陽詞中,便有“塵世難逢開口笑,年少,菊花須插滿頭歸”之句。

因此無人猶豫,都嘻嘻哈哈帶了花,有的愛俏,更是滿滿插了一頭,一眼望去,數千廝殺漢都帶黃花,倒也別有一番風流氣象。

一番裝扮,士氣愈盛,樂和帶了滿頭花兒,喜不自勝,高聲唱了一曲,端的是響遏行雲。

眾人聽得興起,都放開喉嚨大唱,卻是張順教的江州漁歌,又根據登州府的環境,改了幾句歌詞,唱的是——

老爺生長渤海邊,不怕官司不怕天。

黃金美人我不愛,只愛哥弟在身邊。

二千好漢齊聲大唱,腳步愈快,不多時來到玉田縣,只見城墻之中,四面火起,鄒潤驚道:“啊呀,我們來的晚了,這城子卻被別個搶先打了!”

鄒淵怒道:“大蟲口邊的肉,哪個不長眼的敢搶?”

話音方落,便見城裏沖出數百亂軍,各個懷裏鼓鼓囊囊,背後負著大大的包裹,看服色,卻是遼兵。

鄒淵卻不識得遼軍衣甲,跳出陣去,把他那條折腰飛虎棍舞個花兒,豎起兩條細眉,瞪圓一雙小眼,大喝道:“呔!你們是那座山上的好漢?我們……我們菊花軍看上的城子,你們也敢伸手?”

遼軍那幾個領頭的,本來見這邊人多,嚇了一跳,正想逃跑,忽見鄒淵出來說話,渾身上下,一派蠻蠢之氣,頓時去了幾分懼意,不約而同想道:這個醜漢,大約便是對方頭領,這等頭領麾下能有什麽好貨色?大約都是些土賊。

再細看這些水軍——水軍通常不著戰甲,不然打仗時落下水去,豈不做了秤砣?

見他都不過是些葛衣麻鞋,心想果真是群土賊。

幾個都頭交換一下眼色,都知彼此心意:豈不是天助我也?縣令、縣尉跑了,倒是成全了我們,我們人雖少些,畢竟是正規的戰軍,對付些土賊草寇,還不是手拿把掐?到時候把掠奪的罪過推給他們,平白發了橫財,又得軍功。

都紛紛大叫列陣殺賊,那些遼兵訓練倒也有素,不多時列成陣勢,齊齊整整殺奔過來。

李俊、張順又驚又喜,他兩個一路盤算怎麽攻城,不料對方竟然開了門來野戰,豈不是天助我也?

張順當即叫道:“先賞一頓梭鏢!”

前面數排水軍,頓時從背後抽出四尺來長短梭鏢,齊齊射出。

概因水上作戰,弓弦容易受潮,故此水軍們大都練了一手梭鏢本事,平日在海裏丟出去紮魚,十有八中——若是紮人,更加簡單。

後面水軍亦不含糊,抽出梭鏢便往天上拋去,劃過高高一道弧線落下。

遼兵們大驚,幾乎一瞬之間,身前、頭頂,都是雨點般梭鏢射來,不待反應,已然翻倒一片。

就這一輪梭鏢,遼兵死傷百余,李俊怕他們逃回去閉門,大喝一聲:“殺!”鄒淵第一個搶上前,舞起折腰飛虎棍,打翻兩個遼兵,鄒潤、孫新等齊聲呐喊,帶頭殺了上去。

幾個都頭這才知道踢了鐵板,急急便要逃跑,一回頭,卻見不知何時,一個胖大婦人竟然繞過了他們,獨自堵住了城門,厲喝道:“今日關門打狗,識相的跪下投降,不然叫你個個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