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回 小旋風人前顯聖

耶律得重一發怒,把先前打滄州敗出的幾個副將盡數斬殺,一面慌慌分兵——

一部由三子耶律宗電領著,去抵擋滄州殺出的宋軍,一部親自帶領,去戰後方來劫營的“大軍”,又派快馬,去調其他幾營兵馬來援。

耶律宗電得了老父親之令,把弓箭手盡數調到前排,欲憑寨墻堅守,然而柴進畢竟世家子弟,偶爾也翻幾頁兵書的,早已想了一條計策,喚作“火牛陣”。

昔日樂毅伐齊,東下齊城七十二,豬隊友燕惠王臨陣換帥,齊帥田單以火牛陣大敗燕師,盡收失地!

其計用牛千余頭,身繪五彩龍紋,角上雙縛利刃,牛尾灌脂束葦,火焰燃起,生煎牛鞭、大烤牛歡喜,群牛震怒,沖擊如潮,雖萬夫不可擋也,謂之戰國版“萬獸奔騰”。

柴進此人,素有鈔能,當即買下滄州大牲口一千余頭,惜哉困守城中,牛卻不多,只以騾子叫驢為主。

他又發動百姓,令老弱舉火於城上,青壯隨軍出城,鬧出老大聲勢,城門一開,真有萬馬千軍之威!

柴進披一身鎧甲,提一條槍,領了百十個騎兵當先沖突,到得遼營外一箭之地,將槍一舉,騎兵們齊齊勒馬,後面那些騾驢騎士都跳將下來——

那些騾臀驢屁,早抹了厚厚油脂,眾人把火把只一燎,二十余頭老牛奮勇當先,牛角上仿照古人,都綁了尖刀,帶領著千余頭驢子、健騾,一往無前沖向遼營。

耶律宗電看得呆了,忙叫射箭,然而這些大牲口此刻屁股著火,早已發瘋,一頭頭都是悍不畏死,區區弓箭一時怎擋?只片刻便到近前,重重撞在遼營的寨墻上。

可憐他這個營盤,本是匆匆架設,又沒準備打防禦戰,能有多麽堅固?

不過是以大車相連,不足之處插些木板,抵擋敵人倒還勉強得用,在這些瘋狂的牲口面前,卻如紙糊一般,頃刻間木倒車翻,那些牲口也自倒了一片,後面的卻是連蹦帶跳,徑撞入遼兵中,遼兵頓時大亂。

柴進見計謀湊效,不由樂得眉飛色舞!

他本是後周皇族嫡系,雖然如今只是富貴閑人,但身為男兒,縱使販夫走卒,多少也有野心,何況他鳳子龍孫?

想他先祖柴榮,文韜武略,一代英主,若非死得早了,哪有趙家江山?柴進承其血脈,午夜夢回之時,難道不慕祖上之雄風乎?

一時間豪情澎湃,把槍一指,奮全身之力大吼:“眾將士,隨我殺敵#¥@!”

這可不是敲錯的亂碼,實在是他這一嗓子太高,都喊破音了。自己坐在馬上都是一搖晃,卻是大腦短暫缺氧,險些落馬。

好在底子好,隨即緩過氣來,手舞長槍,一馬踏入遼營,手起處,把那些被牲口撞倒、剛剛掙紮爬起的遼兵紮死了好幾個,精神愈長,滿口叫道:“滄州‘小旋風’在此,誰敢同我一戰!”

嚯!這一身威風煞氣!有詩一首,單道柴進的驍勇——

閑人做半生,今日忽開掛。

貴子心思奇,龍孫手段辣。

雄兵蕩陣來,火獸連營踏。

說甚小旋風?大爺雷克薩!

小將軍耶律宗電,萬萬沒料到瞬間便被破營,他把弓箭手都調在了前面,此刻愈發難擋,正驚怖間,忽見柴進耀武揚威、不可一世,頓時無名火自腳底板燒到天靈蓋:我堂堂耶律氏難道是任你欺淩的?“那宋將,刀下受死!”

掄起鑌鐵掃帚刀,徑取柴進,誓要斬將奪旗,力挽狂瀾!

柴進也不怕他,淡淡一笑:“契丹小狗,你知道你柴大爺經過多少有名的師父?也敢在我面前囂張,豈不是班門弄斧?”

說罷挺搶就紮,要不說人家起點高呢,柴進這手槍法一露,就看出來了!

尋常江湖人,想學些上乘的武藝,何其艱難?而柴進這一出手,就顯出受過高人調教,乃是極為高明的招式,角度、姿勢,無不恰到好處,便是林沖在此,也挑不出半點錯誤。

耶律宗電看他槍法絕妙,心中一驚,忙不叠回刀招架,當的一聲,刀槍相撞,耶律宗電暗叫苦也,卻是變招太急,力道不曾壓上,對方這一槍最多略偏,還是要紮在自己身上。

誰知刀上力道傳回,輕飄飄似無一物,耶律宗電又是一驚,莫非對方如此高明一槍,竟是虛招?不然如何這般無力?

他這時招式使老,正要閉目待死,便見柴進那口槍,大開門蕩開,脫手而出,也不知遠遠飛去了哪裏。

柴進空著兩手,和耶律宗電四目對望,兩個同時眨了眨眼睛,都回過神來,柴進大叫一聲:“這番將天生神力!”一勒韁繩,策馬就逃。

耶律宗電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哇哇怪叫:“啊呀!宋狗!我道他多厲害,原來竟是花槍,空自好看,上陣全無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