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回 合流分兵踏歸程

童貫大軍撤去,老曹雖曉得當系金陵事發,卻也不敢大意,廣派探馬,生怕中他計策,陰溝裏翻了船。

一二日間,消息傳回,官軍果然盡撤,只是睦州一片殘破,尤其清溪縣城,十室九空,左近村坊,都遭屠盡。

方臘所部,多是本地出身,聞言哭爹覓娘,幫源洞內嚎啕一片,老曹雖心如鐵石,睹其情切,也不由喟嘆兵災之慘。

於方臘等大人物而言,都曉得不破不立,何況有了曹操這條大腿,一時挫敗,不足掛齒。

但是於麾下兵卒而言,累敗之余,禍及桑梓,自不免喪膽落魄,一蹶不振。

因此李逵提起要祭天地,宣告梁山明教歸流,於他只為圖個熱鬧,於老曹而言,卻是正好振奮軍心。

為尋祭天豬羊,樊瑞挺胸而出,徑去幫源洞牢房中提了辛興宗,怕他道出兩人弄鬼之事,先使匕首割了舌頭,提著頭發拖至大廳,擲在地上笑道:“諸位兄台,這豈不是現成豬羊?”

辛興宗心中大駭,猛想起自家在杭州同樊瑞結盟,曾指燈發誓要做真心兄弟,心若不誠,化為豬羊,被人紅燒清蒸,卻不料今日竟要應誓!

情急之下,當即要賣“盟友”,指著樊瑞嗚嗚嘎嘎亂叫,斷舌處鮮血狂湧,幾乎將自己嗆死。

他曉得此刻生死一線,強忍住疼,伸手沾了舌血,便要在地上書寫,樊瑞早有預料,重重一腳踏落,踩斷對方手掌,指著罵道:“這廝骨頭卻刁,牢裏便罵聲不絕,吃我割了舌頭,竟還要寫字罵我!”

說話間又是一腳,將辛興宗左手也踏斷。

眾人渾然不疑有他,紛紛笑罵,方金芝卻“咦”的一聲,認出辛興宗來,指著哭訴道:“爹爹,便是這個狗官捉了天定去,若不是武大哥來得及時,連女兒都要遭他害死,厲家二哥也是遭他所殺,一刀刀砍做數塊。”

方臘恨聲道:“必要細細擺布了這廝。”

厲天閏更是血貫瞳仁,明教眾人大都曉得,他父母死得極早,獨自拉扯弟弟長大,說是兄長,更似父親。

故此當初聽聞噩耗,真正是悲痛欲絕,以至於傷勢大壞,若不是安道全來得及時,早已沒命,此刻見到罪魁禍首,哪裏按捺得住?

快步上前,咬牙請命道:“讓小弟來料理他!”方臘允之:“正要看你手段!”

厲天閏一點頭,狠狠提起辛興宗,緊緊盯著他眼,腦海中漂蕩過兄弟相依為命的那些歲月,口中哀哀說出話來,聽得人後背也發涼——

“厲某少年時,帶著天祐討飯,幾乎餓死,多蒙個好心東家,收留在酒樓裏,卻在夥房裏學過幾年,論起做羊,最是擅長……”

他眼神如冰一般,從辛興宗軀體上一寸寸掠過,口中慢慢說道。

“還記得第一次烤羊,錯了火候,烤焦了老大一塊,吃東家好一頓排頭,天祐把那些焦肉盡數吃了,還道好香,呵呵,那是他第一次吃羊肉……厲某當時便發了誓,終有一日,讓我兄弟日日都有羊肉吃……”

說到此吃,聲音漸轉淒厲,擡頭嘶叫:“天祐!你英靈不遠,做哥哥的,好生料理了這頭羊,替你踐行!”

辛興宗斷手斷舌,本已痛苦難當,此刻更是渾身顫抖,撒下一褲襠尿來。

厲天閏也不嫌腌臜,按住剝了衣裳,叫打兩桶冷水一潑,撿一把剝皮尖刀,獰聲道:“先解了皮,再細細割烤。”

方金芝恨這姓辛的害她弟弟,湊上前咬牙切齒觀看,剛見他解開幾寸皮,便忍不住一聲幹嘔,臉色發白,曹操勸道:“這裏血腥氣重,我陪你外面走走去。”

方金芝搖頭,兇巴巴道:“武哥哥不可小覷了我,我本也是個辣手無情的狠心女子……嘔!”

話未說完,厲天閏“哧”的一聲,撕袖子般撕脫了辛興宗小臂皮膚,辛興宗長聲慘嚎,方金枝渾身一顫,兔子般蹦起來起身,捂著嘴一道煙去了。

厲天閏滿臉解恨神色,不緊不慢,果然活活解下一張皮來,繼而自下往上,且割且烤,直到下半截都熟透了,這才氣絕,厲天閏冷然道:“狗命換我弟弟性命,終究便宜了這廝!”

一刀鋸了人頭,供在桌上。

李逵蹲在一旁,看的興致勃勃,瞪著銅鈴般大眼,認真點評道:“這個哥哥手藝,卻好過當初王矮虎,便同剮了王矮虎的老師父比較,也有獨到處,你看他連漁網也不要,割的一般大小,咻咻,烤的卻也好香……”

老曹看他咽喉處一動一動,竟是在吞口水,皺起眉踢了一腳:“你這黑廝,為兄的短了你吃喝?人肉也饞,待我回去告訴寶蓮……”

李逵慌得抱住老曹,滿口叫苦:“哥哥不要,鐵牛何曾饞了?若被寶蓮知曉,定趕我灶房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