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回 武孟德入幫源洞

就在王稟等人不屑、鄙夷的眼光中,蒲文英已到童貫身前,弓著腰,仰著臉兒,定睛一看,不由露出驚駭之色:“唔呀呀……”

童貫把心一提:“怎地說?”

蒲文英喃喃道:“了不得、了不得也!”伸手摸向童貫面頰,似要摸骨確認。

童貫下意識往後略仰,正待說話,不料蒲文英速度陡增,袖口探出一道靈蛇般寒光,叮的一聲,紮在童貫咽喉上。

童貫神情驚愕:“你這廝,竟要殺我?”

蒲文英神情同樣驚愕:“你這廝練得金剛不壞神功?還是龍吟金鐘罩、虎嘯鐵布衫?”

童貫搖了搖頭,表情很是奇怪:“呵,是十三太保橫練罷了。”

說話間,他伸手握住了蒲文英的手,發力一捏,蒲文英長聲慘呼,刀折手碎,成了一團包裹著廢鐵的肉泥。

王稟等盡皆愕然,萬料不到從未與人動過手的童貫,竟有這般一身硬功,出手亦頗狠辣。

“呵呵,你們都知道這門功夫吧?比起什麽金鐘罩、鐵布衫……”童貫一邊說,一邊繼續捏碎了蒲文英的手腕,在他愈發淒厲的慘呼中,童貫慢悠悠的追思起往事來。

“當初入宮,福氣好啊,李憲李黃門見我生得體面,收了我做義子,哎,這一說我卻想起來了,義父他老人家,教我的第一個道理,便是人在深宮,誰個也信不得,為什麽呢?因為這些沒卵子的玩意兒呀,見人是人,見鬼是鬼,他媽的一個也信不過啊!”

一邊慢條斯理將蒲文英小臂捏碎,童貫一邊跺腳悔道:“這些年走得順了些,膽大包天,忘了義父的教誨啦,你們說說,這可不該死麽?”

蒲文英嘶嚎淒厲,骨骼碎裂聲響不絕,童貫卻似未聞,一面摸向蒲文英的肘節,一面流露出“年邁老漢追憶往昔”的喟嘆神情。

“我記得那是……對,是熙寧六年(1073),王韶上表,欲收河湟,神宗皇帝派了義父督師,他老人家臨行前,憐惜我性子憨直,怕他不在時被人欺負我,故此教了我這套功夫,讓我誰也不可告訴。”

童貫使勁捏碎了蒲文英的肘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你們看,我可不是誰也沒告訴麽?這門功夫啊,你們知道吧?練體不練氣,是一門最艱辛不過的笨功夫啊,而且不能破身,還他媽是童子功——幸好老子也沒身可破,嘿嘿,正好,王稟,你說是不是正好?”

王稟見他笑眯眯看來,只覺腿軟筋麻,心道夭壽了你個老閹人,你說你的便是,問我做什麽?你沒身可破,老子說正好,是你嫌老子命長,還是老子嫌自己命長?

當即跪倒,一臉佩服神色,抱拳道:“回恩相,末將愚魯,只曉得這門十三太保橫練易學難精,江湖上許多人都會幾手,但若練到由外及內、刀槍不入的程度,非大毅力、大勇氣者絕難為之!怕是也只有恩相這等超卓人物,才能真正練成此功。”

“大毅力、大勇氣麽……”童貫品咂片刻,點頭一笑:“嘿,你說得倒也不錯,老夫練此功夫三十年,三十年如一日,無論在宮中,還是在戰場,不敢稍有懈怠,始得大成!嘿嘿,本以為一輩子也用不上,白白吃了無數苦頭,可是你看,哈哈,卻不是我義父深謀遠慮?今日居然用上了。”

姚興、楊惟忠等聽聞,也不由慨嘆,太監五體不全,許多上乘功夫都難習練,這門功夫不練內氣,或許是唯一能練成的硬功。

便聽童貫又道:“我那義父,一生忠君報國,雖是閹人,卻有大將才幹,督王韶收河湟,親身犯險,奇襲擊破敵酋木征,解圍河州,揮師伐夏,攻取蘭州……嘿,真個是功業彪炳!雖然少了胯下二兩肉,但胸中萬丈豪氣,又豈輸於世間男兒?便是這等義父豪傑,結局還不是被群臣相攻,說什麽滋生邊釁、黷兵害民,以致君王見棄,郁郁而終。”

話鋒一轉:“便似這反賊!大膽行刺老夫,怕是還自以為是個志士?”

說著猛然發力,將他大臂、肩膀盡數砸碎,口中喝道:“你豈不知老夫今日一身,關系大宋國運,冥冥中自有鬼神相護,你想殺我……”

話音未落,慘叫的蒲文英忽起左手,只一撈,童貫愛若珍寶的十三根胡須盡數落入他手!

老童這一驚非同小可,方才昂然磅礴的氣勢陡然一墜,顫聲道:“別……”

後面話還沒及出口,蒲文英桀桀怪笑,灰敗的面容露出報復的快意,奮力一扯,十三根胡子齊根扯落。

童貫摸了摸終於變得滑溜溜的下巴,一時心慟如絞,“啊”的一聲大叫,運起十成功力,含忿拍出一掌,掌力所至,蒲文英顱骨四分五裂,眼球上翻,七竅一起流血,緩緩軟倒在地,眼見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