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回 宋浮舟怒掀公堂(第2/3頁)

毛太公抖擻精神,上前一步,深施一禮,諂笑道:“回大人:小的乃是城外毛家莊裏正毛善,旁邊是犬子毛仲義,都是大人治下子民,今日登堂告狀,告的是本地兩個強人解珍、解寶,平白闖入家中,要賴我家所射的大蟲,又趁勢搶奪我家財物,打碎家中什物若幹,幸得官差老爺們下鄉巡視,抓住這兩個強賊,押送來問他的罪名。”

他兒子毛仲義也幫腔道:“大人,近來大蟲頻頻傷人,各村的獵戶、裏正都委了捕虎文狀,我莊裏數十個男子,一連辛苦多日,這才射得一個大蟲,不料這兩個強賊,聽了消息打上門來,強要索取,又趁機打家劫舍,他兩個綽號叫什麽‘兩頭蛇’、‘雙尾蠍’,最是兇惡不過。大人請看,那兩條鋼叉便是他的兇器,那些家什俱是遭他打爛,那個包裹裏有二百銀子,都是他所搶奪。”

知府一直沒精打采模樣,直到聽得“銀子”兩字,這才精神一振,去看那孔目王正:“賊贓只有二百兩麽?”

王正笑道:“恩相聽岔了,我分明聽的是四百兩。”

毛仲義連忙道:“四百兩,正是四百兩。”

知府呲牙一笑,直起腰杆來,將驚堂木重重一拍,怒指著解珍、解寶,大喝道:“光天化日,打家劫舍,若不是官差們到的早,你們豈不是要殺人?不料我登州百姓樂業,世道太平,竟然出了你這兩個蛇蠍雙賊!如今人贓並獲,你有何說來?”

解珍、解寶聽他們顛倒黑白,直欲氣炸了肺腑,兩人拼命低吼,臉孔連帶胸膛都掙得赤紅。

那知府做側耳傾聽狀:“啊?哦?是麽?原來如此!你兩個也承認了‘混賴大蟲,各執鋼叉,因而搶擄財物’之罪,那便簡單了。”

沖著孔目王正點頭道:“罷了,他們既然都肯承認,倒也算好漢做事好漢當,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寫了供狀讓他畫押,取兩面二十五斤重死囚枷,先把他押在大牢,準備問斬。”

王正聽見上官發話,筆走龍蛇,文不加點,寫成供狀,讓公人拿了去,要解珍、解寶按上手印,解珍、解寶哪裏肯認?死死攥住拳頭不送,幾個官差一身大汗也拽不開他手,王正冷冷道:“這般費事作甚?這等賊骨頭,不打如何行?打得昏死了,自然肯畫押。”

幾個官差一聽,仰起水火棍就要打,卻聽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且慢!”

其中一聲,自然便是老曹,但是知府和六案孔目此刻無暇顧及他,只因另一聲“且慢”,卻是從後堂傳出。

兩個連忙回頭,卻見一個矮墩墩的官兒,黑著一張面孔,自後堂走到堂前,不快道:“周兄,這般斷案,未免潦草,那兩個被告,如何不讓他說句話兒?”

周知府聞言,面色也是一沉,焦躁道:“宋兄,你是兵馬司都總管,管的乃是軍事,難道本府斷案,還要你來教誨麽?你的手,不嫌伸太長麽?”

曹操穩住幾個躁動的兄弟,倒不急著開腔了,他此前和李俊通信,據說宋江美名傳遍登州,官場江湖都賣他臉面,州中大小事務,比知府還能做主,然而看此刻情形,卻又有些不盡然啊。

宋江眼神根本沒往門口看,也沒注意到曹操等人,面對知府指摘,只見他不卑不亢,指著周知府頭頂宏聲道:“文武雖然殊途,但都是為國家做事,替百姓做主,於這條道上,可謂殊途同歸,小弟的手固然不敢伸長,周兄的膽子卻也不該太大,切切不要忘了你頭上‘明鏡高懸’四個字!”

周知府聞言大怒,啪的一下拍響驚堂木,跳起身大喝道:“宋江!周某忍你大半年,你真當周某怕了你?周某怕的是你背後高俅也!如今高俅已死,大樹都倒了,你這猢猻兒還敢張狂,你不怕我一封信寫給梁太尉,奪了你的衣冠麽!”

曹操心中頓時明白,越來是因為高俅死了,浮舟兄弟失了後台,故此周知府壯起膽子來,聽著口氣還挺巧,繼任太尉的梁師成應該正是他的後台。

奪了衣冠?

這句話算是觸到了宋江逆鱗,宋江頓時虎下臉來,怒道:“都是你這等奸佞小人,把好好個國家敗壞,你要奪我衣冠,我先剝了你的面皮!”

說著縱身一跳,搶到解珍、解寶身前,一彎腰,拽出他二人口中堵塞之物,大聲道:“兩位兄弟莫怕,今日我宋江在此,必要為民做主,你等把實情只顧訴來!”

解珍、解寶兩個,是老曹早就和宋江掛過號,叮囑他好好籠絡的人物,這一年以來,宋江同他們往來不少,他二人對宋江的義氣也佩服非常,如今見宋江為了自己公然和州官放對,不由虎目含淚。

解珍叫道:“我兄弟如何為人,哥哥是知道的,我二人何嘗欺淩過別人?那個老虎,實是我兄弟在山上伏了三天,才用藥箭射下的,順著坡滾去了毛家後院,我兩個好聲好氣去討,他卻故意拖延,留我二人用了茶飯,才肯帶去後院,大蟲雖不見了,山上一溜壓平的伏草,尚沾著斑斑血跡,如何做得假?他又將言語辱罵,說我兄弟白晝搶劫,我兩個氣急,打壞他門廳桌椅,何嘗搶他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