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回 打鐵巷中故人來

一見傾城秋爛漫。

門外佳人,門裏君王看。

低語生平忽泣嘆,清淚吹落心湖亂。

君意相憐脫苦難。

輕解羅衫,哎呀嬌聲喚。

自詡粗狂誇手段,霎時煙雨匆匆散。

諸位看官,古有曹子建七步詩成,引為美談,今有童樞密不遜古人,耳聽墻角,即興填詞,調寄《蝶戀花》,寫的便是範美人和官家趙佶初見的場景。

卻說他二人初見之時,那美人容貌如花,一瞬間照亮了官家的心扉,官家當即勃然動興,便要歡好,那美人卻是欲擒故縱,搖頭道:“蒲柳之質,殘花軀殼,雖欲侍奉,豈堪恩承。”

便將自己從小如何被父親視為搖錢樹,如何被田虎所欺,一一說出,說到傷心處,珠淚漣漣:“陛下,若不是那個矮將軍武節度自慚形穢,要將奴獻給陛下,以奴顏色,落入亂軍之手,比受盡汙辱而死。”

趙佶平生,哪知什麽民生疾苦?他只覺自家從未見過如此美貌之女,亦從未見過如此身世可憐之人,如今這兩個從未見合在一人身上,一顆藝術家的心臟不由怦然跳動,使勁告訴主人:小佶,你戀愛了!

戀愛的趙佶第一個念頭就是感激:感激那個所謂的矮節度!要不是他,這個女子落入那些粗魯之輩手中,那個遭遇,單是一想,他便倍覺刺激。

於是趙佶當場以男人的身份發誓,說你放心,你的苦難結束了,你以後就是朕的女人,放心,朕絕不會嫌棄你,朕也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委屈!

範美人頓時露出“難以置信、感激涕零”的激動神色,那種“發自內心”的仰慕和愛戴神情,讓趙佶哪裏還忍得住?當即上手,三兩下解開羅衫,忽然一停,充滿憐惜的告誡範美人:“朕很大,也很猛,你忍一忍。”

說罷便施展平生手段,範美人也是天生尤物,雖然毫無感覺,也當即將面孔扭曲起來,做出痛苦之態,叫道:“哎呀,好大,痛煞奴也。”

這八個字剛剛叫完,官家已呼呼喘氣,雨散雲收,範美人驚愕之余,立刻放松了身體,做出不勝征伐的癱軟之態,神情茫然,喃喃道:“哎呀,奴家是不是已死了也?”

“美人莫怕,這正是欲仙欲死也!”趙佶說罷,仰頭大笑,笑容中充滿了自信與自豪。

屋外,童書密看了看捏在手中,僅僅燒去小半截的線香,嘴角一撇,露出一絲不屑,隨即踩了香,堆出滿臉笑意,輕輕呼喚:“官家、官家,可要用水?”

官家慵懶的應聲:“唔。”

童貫手一揮,幾個嬌美侍女,捧著金盆、銀盂,盛裝溫水,魚貫而入。

官家一邊任人伺候,一邊看向範美人,含情脈脈道:“朕要帶範氏回宮。”

童貫和範美人都是一驚,童貫連忙道:“陛下,範美人並無根底,貿然進了後宮,怕要遭人妒忌,倒不如暫且留在老奴府上侍奉,待過去一年半載,田虎之事人都遺忘,再改名換姓,送她入宮不遲。”

官家眉頭一皺,想了片刻,嘆口氣道:“你也是老成持重之言。罷了,先就如此,待此事淡一淡,招那個武植來京,讓範氏認他為兄,由他將妹妹進獻給朕,屆時朕封他做青州知府,也算替朕的美人酬答此人恩德。”

範美人本來也不是純良女子,在田虎後宮,便看多了爾虞我詐、互相碾軋的慘劇,何況這正經的皇宮?她是曹操、童貫一系獻給皇帝的,先天便是盟友,聞言當即拉起趙佶修長的手掌,滿眼感激,嬌滴滴道:“聖上這般替奴著想,奴這輩子也報答不盡,這可怎生是好?”

趙佶見她那嫵媚風姿,呼吸頓時急促,一把摟住道:“正要你報答不盡——你等都下去!”

童貫一揮手,帶著一眾下人低著頭魚貫而出,只聽得範美人咯咯嬌笑,笑了不到七八聲,忽然高叫一聲:“奴家死也。”

童貫暗自叫絕,這個美人當真不同凡響,活該你受盡恩寵!一揮手,領著還沒及出門的眾人又回來替皇帝擦洗。

不說這官家從此便把童貫府邸當了別院,三天兩頭前往,急得蔡京等奸臣直掉頭發,單說曹操自離童貫府,讓盧俊義、卞祥先回營中,自家帶了二弟武松和時遷,徑直前往打鐵巷。

相別一年多,這打鐵巷光景卻是無恙,兩邊店鋪中,眾鐵匠們無視秋風漸寒,兀自光著背膊,就著一爐爐烈火,大錘小錘,舞得呼呼有聲。

曹操三人徑直走到劍氣沖霄堂,那個店夥見了倒還認識,喜道:“陽谷客人又來買劍麽?”曹操微笑道:“今次卻是專程來訪夏候先生。”

店夥引到後院,只見幾盆黃花,臨風颯颯,一株丹楓,似火如霞,一個少年提著把大刀,舞得滿臉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