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回 六花四萼震三軍

滕戣緊追幾步,立刻察覺出自家的馬兒沒鈕文忠的快,欲待換弓射他時,石敬、秦升、莫真、盛本四個偏將,早領著人馬廝並上來,一舉將滕戣陷入陣中。

滕戣亦無懼色,曉得自然有人來救,只把一杆三尖兩刃刀使得花團錦簇,上護其人、下護其馬。

這時孫安、滕戡、耿恭點起三千兵馬,三個各引千人,便似三條欲鬧海的蛟龍,分三路沖入賊陣,那四個偏將大驚,急忙分頭迎擊,卻哪裏是對手?

孫安一劍斬了石敬,滕戡揮鞭打殺了秦升,盛本同耿恭鬥了七八合,終是膽怯,遭他一槍戳死,莫真見不妙正要走時,滕戣早已趕上,兜後腦一刀,砍得兜鍪中裂,腦漿子亂飛。

賊兵們頃刻大敗,亂哄哄隨著鈕文忠逃向西京,孫安見狀大喝道:“卷了他們去,搶下城墻來。”

四個猛將同心協力便沖,追出二三裏,看見奚勝所部嚴陣以待,孫安幾個同時放慢一步,欲驅潰兵為鋒,先將他陣勢沖亂。

卻不料奚勝見潰軍沖來,不慌不忙,三兩步上了身邊一輛車兒,那車兒古古怪怪,上面建了二層高,足有三丈,似座小塔一般。

奚勝站在上面,摸出兩把號旗來,左揮右展,便見他腳下四千五百淮西賊紛紛移步,原本死死板板的緊湊方陣,猛地往外擴開了十余倍。

只見他那陣中,結三人為一小隊,合三小隊為一中隊,合五中隊為一大隊,九大隊結為一大陣,共結成六個大陣,形如花之六瓣,皆外方而內圓。

六個大陣之內,圍著奚勝的指揮車上下左右,以七大隊結為一小陣,又結成四個小陣,形如花之四蕊,外六陣為正兵,內四陣為奇兵,內外共是一百個大隊結成陣勢,大陣套小陣,彼此相聯相應。

隨著奚勝號旗搖動,那外六陣自右及左轉動,內四陣則自左及右轉動,那些潰兵哪顧許多,見眼前有通道便拼命趕去,隨著陣勢轉動,分門別路,皆自陣後而出。

宋軍四將緊隨著殺進去,卻見大陣小陣分別轉動,眼前只一花,潰軍的身影便已無蹤。

孫安頓時大怒,高喝道:“甚麽鳥陣勢,如何敢奪老子的口頭食,且隨老子殺散他!”

他四將互不能見,心思各異,有的勇如孫安,一心望中心殺去,有的生出怯意如耿恭,便扭頭望來路殺去,然而奚勝在指揮車上見了,只是一味冷笑:“呵呵,以為我這陣是窯姐兒般容易入麽?入便隨你入,然而想要出,卻是不易也。”

說罷狂搖陣旗,那陣勢轉動之法頓時再變,外六陣,一三五三個正向旋轉,二四六三個反向旋轉,內四陣也是一般,不惟如此,各陣中每個大隊,一邊跟隨本陣旋轉,一邊卻又各自反轉,不熟悉陣法的人,一眼望去,便覺眼花繚亂,煩悶欲嘔。

然而這陣子可不是甚麽障眼法,只見整個陣勢急速內收,那些賊兵一邊按著各自次序方位快走,一邊紛紛將手中刀槍殺來,宋兵們只覺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剛擋住左邊的刀,右邊的槍已刺來,攔住了右邊的槍,那人快速走過,後面一人隨後將槍猛刺,只一瞬間,三千宋軍便死傷兩成。

段五在城墻上看得尤其清楚,只見大大小小的陣勢或往左、或往右極速旋轉,便似無數個飛轉的磨盤,整個大陣往裏一收,頓時擠出無數血肉。

喜得他顧不得手疼,把城磚拍得噼啪作響:“啊呀,厲害,好厲害!”

孫安四個本往外沖,然而陣勢一轉,方向感頓時迷失,沖來沖去,只如沒頭蒼蠅般在陣裏亂轉,每多轉得片刻,地上便多留許多屍體。

這時敗入城中的鈕文忠,也氣喘籲籲登上了墻,往外一看,那些殺得他狼狽而逃的宋軍,在這陣中快速磨滅,他從未見過這般殺法,不由震撼異常,呆呆看了片刻,忽然狂喜道:“啊呀,了不得也,奚參軍既然有這等手段,何不幹脆將全軍擺個大陣,任那童貫千軍萬馬,也一發磨殺幹凈了。”

段五一笑,正待開口,猛想起奚勝讓他少和對方說話,便勾勾手指,喚過一個副將道:“你說。”

鈕文忠大怒,心道老子不過敗了一陣,你這廝竟連話都不屑和我說了,如此辱我,將來必要報答。

那個副將老老實實道:“鈕樞密的想法,我家大帥也曾提過,只是奚參軍說這六花陣若是布陣人手越多,變化便越繁瑣,練成也就越發不易,便是只城下這幾千人,也是奚參軍苦苦操練了一二年方才成功。”

鈕文忠聽了連連嘆道:“可惜,可惜,若是晉王手下有這等人物,無論如何也要操練幾萬人馬出來,如此一來,天下誰是敵手?”

段五聽了嘿嘿冷笑,指著副將道:“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