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回 撞中軍眾將顯威

李墩子這裏,僅僅是浩大戰場的一處縮影。

似他這般本已逃離,卻又咬牙殺回的勇士,著實不知凡幾。

那些本來就在酣戰的宋軍,原本慌亂的招式,亦漸漸變得沉穩有力。

大家夥瞪圓了眼,梗直著脖頸,額頭暴著青筋,一起喊出“童大帥威武”五個字時,仿佛有一種力量充滿了身體,刀揮槍刺,都比之前要額外淩厲許多。

童貫先是震驚,隨後狂喜。

他領兵多年,仗也打得不少,宋皇詡其知兵,並不為過。

正是因為知兵,童貫深知,以這些國內二流軍隊,面對強敵,在挫折銳氣、沖動陣腳、後軍先潰的情況下,轉敗為勝,乃是多麽艱難的一樁事。

如今曹操做到這一切,在童貫看來,卻只簡簡單單用了一招:帥旗沖鋒。

“這個武植!”童貫暗自點頭:“真將才也!”

童貫一瞬間,甚至想到了當年的名臣寇準,那時蕭太後、遼聖宗領傾國之軍南下,宋兵連戰連敗,眾臣商議遷都,唯寇準力排眾議,硬逼著真宗皇帝禦駕親征,渡過黃河與遼決戰,宋軍士氣為之大振,連戰告捷,兩國這才簽下澶淵之盟,至此承平百載。

這麽一想,童貫心中倒是舒服了許多——方才曹操態度強硬,殺人索旗,以童貫之心胸,焉能不怒?但此刻想到寇準,卻是不由生了個比較:人家寇老西那可是硬拖著皇帝天子去冒險,曹操雖然無禮,好歹只借了帥旗去,沒要求童貫親自沖陣啊!可見其心中,還是存了敬畏的。

加上“童大帥威武”之聲響徹戰場,聽得童貫暗爽不已,一瞬間甚至心想,就算勒索了我去沖陣,似乎也不錯啊!不過這等念頭,自然一轉即逝。

“畢竟太過冒險。”細細一思忖,童貫還是搖了搖頭:“俗話說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吾乃主帥,卻是不可似他這般冒險。如今軍心雖然激勵,但吾若真個沖鋒在線,一旦吾有損傷,那才叫滿盤皆輸,大軍豈不是潰得更快?”

他把這番想法和身周親信一說,眾人連連點頭道:“大帥所說,真乃兵法至理也,那武將軍雖然勇悍,卻不知‘未思勝、先思敗’之理,只可為戰將,毫無帥才可言。”

童貫聞言大笑道:“他有將才,便已足矣。真個有帥才,是我用他,還是他用我?”

眾人自是馬屁如潮湧:“他縱有帥才,亦當為大帥所驅也,概因帥才和帥才之間還有高低,似大帥之才,思慮何其周詳?真個曠古絕今也!”

有那真有幾分見識的,口中阿諛,心下卻是暗自不屑:“呵呵,君子不立於危墻乃是儒家之語,套用於戰事何其可笑?兵家自有其一番講究,征戰一道,本就無萬安之理。似那姓武的所為,正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方為兵家的本事也。”

不說這些人蠅營狗苟,單說老曹揮師沖陣,一路勢如破竹,不多時,已將近段二中軍。

自古以來,有贏家就有輸家,童大帥這裏心懷爽朗,段大帥就不免樂極生悲了。

以段二對軍事的淺薄了解,萬萬沒料到會有一支軍馬,竟在不利局勢下逆襲而來,這……和想的怎麽不一樣啊?

單以兵力而論,段二領兵八萬來鎮守襄樊之地,先分了兩萬給劉智伯,回來的只有三百,又留了一萬分守襄陽、樊城,出城決戰兵馬,不過五萬。

宋軍雖留了一萬及先鋒營敗降的一萬多人守宛城,也還有七萬人馬,在人數上其實還占了便宜,雖一時被沖動了陣腳,但隨著“童大帥親身沖陣”的強大感召,宋軍都是越戰越勇,淮西軍的銳氣卻是三鼓而衰,這般情形下,曹操這支兵馬奇襲而至,實在讓段二不得不膽寒。

眼見對方帥旗漸近,段二不由慌道:“啊呀呀,這個無卵的閹賊,誰叫他這般大膽?竟敢來沖撞我中軍?左軍師,你說本帥該退還是該走?”

左謀亦是臉色發白,強自鎮定道:“大帥休慌,我中軍萬余人,未必便輸於他!只是他沖陣的幾個戰將勇猛不凡,只要讓敢戰之將上去擋住,自然能勝!”

段二連連點頭:“對對對,衛將軍何在?如今全仗你出力也!”

“閻羅刀”衛鶴乃是酆泰結義兄弟,聞言笑道:“大帥勿憂,似那使雙劍的,乃我哥哥鐧底遊魂,其他幾個,也不過欺負小軍的本事,我自去斬了他們!”

左謀道:“將軍雖勇,亦不可大意,當多帶幾個戰將幫手也好。”

“鬼羆”賀吉自詡勇力不凡,卻被孫安險些斬殺,丟了大臉,這會養好了氣力,正要一雪前恥,大聲道:“我和閻羅刀同往。”

又有耿文、薛贊、闕翥[zhù]、翁飛、錢儐、錢儀六將,齊聲喝道:“他那些宋將不過如此,待我等同去,殺他個落花流水放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