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回 公媼兩相賭許韓

韓世忠大戰盧俊義,交手三招,便覺不對——

這廝槍法,如何這等高法?

他不由想起了蔡京之子被刺那日,攔下自己的使戟大漢。

他乃是慣經戰陣的,立時間便有了明悟:除非出殺手,非生即死的搏命手段,不然正常較量,至少百合以內,多半拿之不下。

到了第四招,韓世忠筆刀一攔,擋住對方長槍,斷然大喝:“住手!”

兩個停在當場,韓世忠扭頭高聲道:“樞相,將主,這個朋友槍法高絕,一百合內,難分勝負。”

圍觀的禁軍頓時一陣起哄:你罵我們時不是兇得很?如何碰到強的就軟?一百合難分勝負,你且打到一百合再說啊。

還好童貫畢竟是久臨沙場的,倒不似這般蠢,立刻明白了韓世忠心意——

按規矩,擋住三十合就算過關,既然已經試出對手武藝高明,還徒花力氣做甚?不如留著力氣擋後來人。

童貫面無喜怒,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算此人過關。下一個。”

蔡京微微色變。

韓世忠來了這一手,以強者耗其氣力的計策,便算作廢。

孫安拔出雙劍,呼嘯而出:“兀那西將,可敢與某戰個痛快?”

韓世忠臉一沉,喝道:“我為國家選材,豈能任性胡為?”

曹操聽得一樂,不料這個潑韓五,倒還有這份急智,輕描淡寫破了孫安激將法,反顯得他草莽粗俗。

童貫也頗滿意,嘴角含笑,微微點頭。

孫安氣得紅了臉,雙劍亂砍,兩個交手五合,韓世忠揮刀逼住他雙劍,大叫道:“樞相,這個朋友,不遜那使槍的。”

童貫道:“算他過關。”看了一眼蔡京,心中狐疑起來:這個老賊,哪裏找來這麽多好手?就這兩個,放在西軍,也是頂兒尖兒的絕世戰將。

孫安怒哼哼歸去,許貫忠目視竺敬,竺敬一點頭,策馬奔出,使一柄戰斧,也不打話,迎面就砍,韓世忠舞刀抵擋,交手兩合,心中一喜:我就說怎麽可能個個厲害!

竺敬武藝,不似盧俊義、孫安般高明,韓世忠精神一振,存心敗他立威,筆刀舞得虎虎生風,竺敬卻也不怯,口中厲喝連連,手中戰斧亦是淩厲兇狠。

曹操第一次見他出手,不由暗自喝彩:這位兄弟乃是牢中節級,萬料不到這般好武藝,同樣使斧頭,未必遜色於索超、周昂,排他做副將,卻是低了些,以他本領,足以為正將也。

場中兩個以快打快,轉眼間戰到三十合,蔡京怕竺敬有失,忙忙叫道:“夠了,夠了,竺將軍武藝毫不遜於西將,太傅怎麽說?”

童貫撇了撇嘴,喝停戰局,算竺敬過關。

韓世忠怒吼一聲,指著那邊隊裏道:“快來快來,韓某尚未盡興。”

許貫忠笑道:“既然如此,許某來同韓將軍比一比。”一拍胯下馬,綽條鐵槍出陣。

這六個投了蔡京,其中蔡京最為看重的便是許貫忠,一來蔡京不通武藝,許貫忠卻是中過武舉的,在蔡京看來定然強似別個,二來許貫忠言辭間條理分明,智勇雙全,在蔡京這等鄙夷武夫的人看來,便要討喜多了。

見他出馬,頓時笑吟吟賣弄道:“太傅,這個許將軍去年中過武舉,不過不肯為官,還是蔡某點撥了他,方知道為國出力的道理,他的武藝,怕要高於你那勇將。”

童貫翻個白眼,心道你知道個屁。

蔡京不以為軒,他是篤定覺得許貫忠厲害的——不見前面盧、孫兩個,韓世忠尚且避戰,何況許貫忠乎?於是笑道:“太傅莫非不信?若是不信,去了三十合限制,直分個勝負方罷。”

童貫聽了大怒,心道旁的事情你同我啊嗚也就罷了,武事上你也敢和某家張牙?當即解下腰間黃金美玉的腰帶,重重一拍:“且看這條腰帶,乃是官家禦賜,若是姓許小將得勝,便輸於太師何妨?”

蔡京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多謝太傅厚贈也,我那長孫兒,正好缺一條好腰帶。”

童貫聽了,又怒又笑,怒的是蔡京竟敢把自己腰帶給他孫子輩系,這是何等羞辱?笑的是蔡京委實太精,他那長孫,卻是自己女婿,丈人給女婿條腰帶,似乎又不過分。

咬牙叫道:“好個太師,莫非你便贏定某家,那小將若輸了又如何?”

蔡京面色一肅,低下聲音道:“他若輸了,太傅此次征討王慶,軍費糧草,絕不短少一寸!”

童貫聽了一驚:“你當真!”

蔡京哼了一聲:“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童貫大喜,哈哈笑道:“便同你賭了!”

說罷沖場中大叫道:“這一戰,回合不限,你兩個直分出勝敗方罷!”

原來如今吏治腐惡,無論軍餉糧草,就算是國戰,也要刮掉三成,這便算是經手官員們心懷家國,忠義無雙了。若是尋常情況,刮你五六成毫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