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回 且驅大刀戰大刀

呂方郭盛聞言,齊齊往兩邊避讓,史文恭飛馬奔來,那杆方天畫戟便如九天神雷般直轟而落。

聞達連忙“舉火燒天”,橫起大刀托擋,但聽一聲巨響,聞大刀周身一震,胡須抖、腮肉顫,眼角的皺紋都似乎翻了一倍。

“好~戟啊!”

聞達震得舌頭都打顫,一聲喝彩,才認出是斬了雙錘孫校尉向自己邀戰、又據說殺死天王李成的那員猛將,心中頓時一沉——有此人在此,再想殺出,千難萬難也。

史文恭這一戟蓄勢而發,人馬合一,已是使出了十二分氣力,但見聞達雖然有些艱難,卻依舊穩穩接下,亦不由暗暗佩服,愈發戰意澎湃,大喝道:“天王李成,大刀聞達,名垂河北二十年,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今日鏖兵大名府,先射李天王,再斬你聞大刀,乃我史文恭平生第一快事也!”

聞達兩眼一瞪:“你便是‘神槍’史文恭?原來你投降了梁山,怪不得陷了曾頭市。”

呵呵,縱我沒降,曾頭市一般要陷——不過這等丟人事,我又何必跟你細說?

史文恭這般想著,打個哈哈:“還提什麽曾頭市,且想自己身後事吧!”

說罷擰戟就刺,戟鋒未到,忽然變斬,斬至一半,復還為刺,虛虛實實之中,凜冽殺機吞吐。

聞達雖說絕望,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又豈肯束手待斃?如受傷的野獸般低吼,揮刀與之大戰。

他兩個在這裏舍生忘死,廝殺激烈,另一邊飛騎、牌手們,那些羽箭飛刀標槍,只如瀑布般望官兵沖刷。李逵、焦挺、韓泊龍、郁保四、項充、李袞六個大蟲,帶著兩百牌手橫沖直撞,殺得官兵四分五裂。

黑夜之中,本就人數難辨,官兵三面皆敵,耳邊不斷傳來李逵等人呼喊:“梁山泊好漢全夥在此,殺盡官兵,才肯回山。”都嚇得無頭蒼蠅般亂轉,哪裏還有絲毫戰意?

尤為致命者,主將聞達被史文恭一條戟死死壓制,早已無暇管顧,其余眾將,凡是跳出來指揮的,不消片刻,或是眼眶、或是喉頭,必然多出一支箭矢來。

這等精準射法,除“小李廣”外,更有何人?

曹操看的不住點頭,花榮之厲害,正在於此。若是用的好時,憑他一弓一馬,千軍萬馬都難踏前半步。

吃他一連射死了七八個將佐,再沒人敢拋頭露面,局勢更難逆轉,不消多時,官兵盡數大潰,喊爺叫娘,爭先恐後奔逃。

花榮見了長笑一聲,換了長槍,一千飛騎盡數拔刀,隨主將追殺五裏方回,沿途屍骸遍布,盡是大名府官兵所遺。

這一戰為時其實極短,但大名府出戰一萬三千余人,歸城計點,生還者不足九千,聞達以下數十員將佐,只有七八位逃生,死傷之慘烈,嚇得梁中書臉色蒼白,久久失語。

見麾下官軍潰敗,聞達心中愈發驚惶,他和史文恭已戰至六十合上,刀法散亂,氣力不支,額頭鼻尖,盡是黃豆大的汗粒。

曹操等圍在四周觀戰,史文恭越發抖擻起精神,忽然速度一提,連環數戟,驚雷閃電般狂攻,聞達強弩之末,哪堪征伐?勉強擋了幾下,被史文恭勾住刀杆,劈手奪了武器,反手一戟橫劈,聞達難擋難躲,只得將雙目一閉,靜待身首相分。

等了片刻,不見動靜,試探睜眼,卻見一道明亮銳利的巨大月刃,只在頸邊三寸。

聞達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將腦袋一仰,依舊閉了眼,把脖子露出的更多些——要殺便殺!

卻聽史文恭道:“哥哥,這廝武藝,比那李成略遜,卻也是難得好手,你說是殺是俘?”

曹操輕嘆一聲:“聞大刀,我憐你乃有名戰將,保家衛國數十年不易。你這等人,縱使要死,也該死在國戰方是歸宿。故有一言,願君聽之。”

聞達不由再次睜眼,只見說話人戴著鐵面具,下馬來,個頭卻是不高,誠誠懇懇說道:“我等皆系漢兒,若要殺你,實有不忍,若要縱你,無異於放虎歸山,左思右想,別無良策,只能請君投降。”

說著摘下面具,一抱拳道:“在下‘武孟德’武植,如今陰據山東數州之地,暗通梁山好漢,養民練兵,倒不為顛覆宋廷,只為他年胡馬南下時,有力護佑漢家河山,此等事業,不知聞將軍可願同為?”

“你便是‘武孟德’!”聞達聽罷一驚,這武孟德之名如雷貫耳,只道是江湖中的義氣豪俠,誰料竟已做出這般事業!

他鎮守大名府多年,對於朝廷情弊、宋軍戰力,知之尤深。且不說那傳聞中“滿萬不可敵”的大金國,便是遼國,莫要看他腐朽衰殘,真要南下,宋軍也是敗多勝少之局。

只是一來承平日久,二來身在局中,下意識不願去多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