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回 寶箱特意為誰開

政和七年的尾巴稍上,英雄樓的晚宴,好漢黑風虎牛臯,遇見了自己的宿命之緣。

一首白鱉滿月詩,折服舅子哥朱富,曹操趁勢道:“朱富兄弟,此處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見外,你且問你妹子,她若看不上牛臯,我自勸這廝做罷,她若也有此意,豈不是天賜的一段姻緣?”

朱富深以為然,起身道:“哥哥說得有理,小弟這便喚妹子來問。”

曹操道:“且慢,放著這些兄弟在此,有不知高低的,玩笑起哄,她閨女家面嫩,豈不羞澀?你我只帶著牛臯,單獨前去一見便是。”

朱富喜道:“還是哥哥見得周全,我那妹子,正在後廚幫夥。”

曹操起身攙了牛臯道:“為兄這就帶你去相親,若是滿月妹子看你不上,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許生氣啰唣。”

牛臯一拍胸口道:“哥哥恁地小看人,小弟豈是見了女子走不動道的?”

曹操狐疑看他一眼,姑且信之,三人一起下了樓去。

英雄樓的後廚,乃是樓後單獨一棟二層高小樓,一道連廊與主樓相通,二樓儲存諸般食材,一樓大半都是夥房,小半劃分了房舍,供廚子、夥計等居住。

三人進得後廚,幾個廚師管著數十個灶頭,煎炒烹煮,兀自忙個不休。

旁邊一條長桌,碟碟碗碗菜肴與樓上無二,一道寬闊的背影站在桌前,一條腿踩在凳子上,也不使筷子,只用手拈著大嚼。

牛臯一見,登時道也走不動了,呆呆只顧發癡。

曹操失笑道:“倒是個豪爽的女子。”

饒是朱富看自家妹子如西施,此刻也不由慚愧,低聲解釋道:“今日人手少,她幫廚忙了一天,想是累得狠了,肚中饑餓。”

曹操擺手一笑:“無妨,能吃是福。”

牛臯聽了喜道:“能吃說明身體好,況且又會持家,當真難得。”

曹操奇道:“如何見得會持家?”

牛臯看得目不轉睛:“哥哥不見她吃一口便唆一唆指頭嗎?一滴油也不肯浪費,這還不會持家?”

曹操一驚:“兄弟,為兄一向倒是小看了你,這番眼力,著實不凡。”

朱富老臉一紅,嗔道:“滿月!只顧著吃!也不看誰來了。”

朱滿月一回身——有一說一,這女子的皮膚,卻是欺霜賽雪般白,又難得的水嫩,顫巍巍似果子凍一般,若小孩子看了,定忍不住要嘬一口。再看五官,柳眉細眼,也算秀氣。

就是臉盤子著實大了點,尤其此刻嘴裏鼓鼓囊囊,塞滿了食物,恰似一只預備回家過冬的大臉盤子松鼠,兩眼驚愕望著眾人,頗為蠢萌。

朱富道:“這是我兄長武植,還不過來拜見?”

曹操見那女子要開口,嚇得忙道:“不忙說話,千萬別卡著,吃完再慢慢說不遲。”

卻見朱滿月仰起臉一吞,滿滿食物頓時無蹤,福一福身,甜甜笑道:“武家哥哥,過年好啊。”

“過年好、過年好!”老曹連忙應道,順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金元寶,遞給朱富:“拿去給你妹妹,這聲哥哥叫了,豈能沒有見面禮。”

朱滿月頓時笑得如一朵大荷花般,往前一跳,劈手奪下朱富手裏元寶:“謝謝武家哥哥,這下我買零食,就不必看我哥哥臉色了。”

牛臯看得眉花眼笑,插口道:“妹子,你也喜歡吃零食麽?西街有個張家鋪子,那青州蜜三刀可謂地道,你吃過沒?”

朱滿月瞥他一眼,驕傲道:“當然吃過,只不過張家鋪子最好吃的,第一要數糖瓜,第二是喜餅,第三棗兒餑餑,他家的棗兒餑餑呀……”話沒說完,一縷晶亮的口水滑落唇角,連忙伸手去擦,臉孔緋紅。

牛臯憨笑道:“竟這般好吃麽?可惜我卻只吃過蜜三刀。”

朱滿月把手上小金子拋了拋,豪爽道:“可憐巴兒的,你既然也是我哥哥兄弟,回頭出了年,我買了請你吃。”

牛臯喜出望外,連忙道:“豈能叫妹子壞鈔?為兄自然有錢,便是妹子想吃什麽,也都一並買了。”

朱滿月聽了眼睛一亮,雀躍道:“我想吃你都肯買麽?你這人比我哥哥豪爽多了。我平時和他要點錢買果兒吃,費盡口舌,也常常不給。”

朱富皺眉道:“你這話又不識好人心,姑娘家家,太過富態,還好嫁人麽?”

朱滿月聽了哼一聲,揚起臉道:“誰要嫁人了?我縱要嫁,也要嫁個肯給我吃、又肯陪我吃的。”

牛臯聽了使勁拍著胸脯,叫道:“豈不是巧了麽?在下當初也曾發誓,只要找個愛吃、會吃的女子才好。”

朱滿月“啊”了一聲,看向牛臯,兩人眼神一觸,霎時間都紅了臉,各自轉過頭去。

曹操笑道:“走吧,大年夜的,師傅們兀自辛苦,朱富兄弟陪我去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