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 太師倒踢紫金冠

高衙內吞口唾沫,壓制驚魂,連忙道:“孩兒結交的那夥山東豪商,他們的商隊曾幾次被梁山泊所劫,今日在京城閑逛,忽然看見了梁山賊的二當家矮虎神君,便跟著這廝到了下處,原來竟是和慕容彥達廝混一處。爹爹請想,堂堂青州知府,私自回京,還帶著梁山二當家,這其中貓膩,豈不可疑?”

高俅皺眉道:“慕容彥達自己說了,青州被強人打破,是一個叫燕十三郎的臨陣反叛,這才救了他出來。”

高衙內聽了嘖嘖咂嘴,不斷搖頭:“爹爹啊爹爹,那慕容彥達放的這個響屁,便叫做賊喊捉賊!就如孩兒時常欺負了女人,倒賴說是她勾引孩兒一般。都是玩慣的把戲,豈能瞞得過我?其實此事再明白不過,那什麽二龍山桃花山,都必然是他的心腹!”

高俅聽了皺眉不語。

高衙內越說越是振振有詞:“爹爹請想,呼延灼的武藝,是你親自看過,他兀自勝不得的對頭,什麽鳥燕十三郎便能救出人來?分明是他們自己搭台自己唱戲,坑殺了呼延灼。爹爹再想,那魯智深,楊志,皆是我家仇人,大宋四百座軍州,何處不可藏身?為何偏偏不約而同,都去了他青州?就連梁山,也是這廝扶持,不然好好矮虎神君,改叫什麽燕十三郎?還賣力替他討官?”

高俅聽了不由點頭,隨即細想一番,卻又搖頭:“為父還是覺得不對,這慕容彥達世代官宦,妹妹更是高居貴妃,他一個文人,能造什麽反?再說他有反意,為何要去江南?”

高衙內見老爹愚頑不靈,不由痛心疾首:“爹啊,這一節你又不知,那慕容彥達的祖上,乃是什麽大燕國的皇帝,青州那一帶,本來就是燕國故土,他在那裏做知府久了,自然想起祖宗的威風,因此便生出了反心來!至於他為什麽到江南,哼哼,正是因為他是個沒鳥膽的酸生,想造反又沒膽量,索性讓麾下草寇打了青州,借故脫身,好叫草寇們起事,起事若是不成,他毫發無損,依舊做他的國舅知府,若是成了大事,他便回來做皇帝也!不然為何苦苦替王矮虎求官?便是為了讓草寇們肯死心賣力麽!”

高俅聽兒子說的言之鑿鑿,不由連連點頭,拈須苦思。

高衙內急得跳腳:“爹啊,你只想想,他大事若成,必然重用那些賊寇,什麽林沖、魯智深、楊志殺來京師,我父子又當如何?”

這話一說,高俅不禁心驚肉跳,咬牙道:“罷了,為父已經參透了其中之關鍵,其實只在那個燕十三郎身上!若此人果然是王矮虎,這慕容彥達,只怕真是有不臣之意。”

遂下定決心:“為父得勢,全仗聖心,他縱然有不臣之嫌猜,畢竟是個國舅,我怎好擅自弄他?那王矮虎和蔡太師有殺子大仇,倒不如我去拜會蔡太師,做個人情,讓他個子高的出頭罷。”

高衙內一聽大喜:“果然姜還是老的辣,讓那蔡太師去報仇,我父子坐山觀虎鬥。”

高俅呵呵大笑,拍著高衙內腦袋道:“不料我這混蛋兒子,倒是頗有長進。事不宜遲,為父這就去蔡太師府上走一遭。”

說罷不顧天晚,匆匆騎了匹馬,帶幾個體己的下屬,直奔太師蔡京府上。

蔡京此時年逾七旬,皇帝拜為太師、宰相,封魏國公,數個兒子乃至孫兒都做到了大學士,端的是位極人臣、滿門貴胄,他的居所,比之高俅府邸,更加富麗堂皇十倍。

蔡京年紀雖老,享樂之心卻是不衰,正在飲酒觀舞,忽聞高俅求見,皺眉道:“這廝此刻來見,必有大事,可令客廳等待。”

高俅在客廳等待一會,蔡京穿身道袍,慢慢走了進來,高俅忙見了禮,蔡京擺擺手,令看茶相待。

各分賓主落座,高俅不慌不忙寒暄了幾句,順口道:“今日青州知府慕容彥達忽然來訪,道是草寇打了城子,他逃回京城,想要謀個江南的太平官兒做。”

蔡太師不置可否道:“他這兩天可沒少跑門路,哼哼,堂堂知府,棄城而走,當真是忠心耿耿。不過他是官家舅子,這便是官家家事,我等外人,倒不必多說什麽。”

高俅知他眼目眾多,也不稀奇,笑道:“老太師這番話,乃是老成謀國之言。這次慕容彥達逃回,自稱乃是一個叫燕十三郎的草寇相救,他來下官府上,便是要為這廝謀官。不過下官又聽人說,這個燕十三郎,其實乃是化名,真正身份,卻是如今懸賞捉拿的要犯,梁山泊二當家,人稱‘矮虎神君’的大賊王矮虎!”

“王矮虎!”蔡京本來似睜非睜的兩眼瞬間瞪起,露出可怕兇光,坐直身子道:“殺害我家小九的那個王矮虎麽?這廝竟然敢來京城?”

高俅模棱兩可道:“總之下官得到的匯報便是如此,蔡太師門下廣有高手,擒來一拷便知。”當下將王矮虎、慕容彥達住處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