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 高衙內為國識奸

高衙內聽得慕容彥達竟來了家裏,便不進門,只藏在門外傾聽。

只聽一人苦笑幾聲:“太尉,實不相瞞。小弟這一遭,卻是受了太尉連累也。”

高俅奇道:“你自在青州做父母,我便在京中掌軍機,如何道我連累你?”

慕容彥達道:“太尉不是派個呼延灼,帶了兩個副將,將兵八千打梁山?原來那梁山,果然非同小可,幾陣大破呼延灼,盡滅其軍,那兩個副將落入賊手生死不知,呼延灼仗著武藝殺出,因他和小弟曾有一面之交,便來青州投我,求我借他兵馬復仇。”

高俅一聽,頓時怒道:“好個呼延灼,吹噓大言,騙去我無窮器械,原來竟然敗了,我道怎麽一個多月都無回音,這廝豈不該死?”

高衙內在門外暗暗搖頭:“哼,你這廝私通梁山,裏應外合,神仙去了也要遭敗仗,我老爹雖被你瞞過,豈能瞞得過衙內我?”

慕容彥達苦笑道:“是小弟不合念動舊情,將本州兵馬盡數借他,讓他先剿滅青州的山賊,以便將功折罪,有臉面來見太尉,好允他再帶兵去征梁山報仇。”

高俅心中惱怒,我的軍將,輪得著你來伸手多事?又忌諱他貴妃妹子,一時強忍不快,擠出一絲笑臉道:“賢弟是個念舊之人。”

高衙內卻是聽得撇嘴:“他念屁舊!梁山那貨大賊,尚且與他勾結,青州的賊們,還不盡數被他收攏了?那呼延灼也是個倒黴蛋,官兵和山賊兩頭做戲演他一個,他祖宗呼延贊復生也打不贏!”

“我悔啊!”不防慕容彥達忽然叫道:“誰知那呼延灼大言烈烈,上陣全無鳥用,被二龍山花和尚魯智深、青面獸楊志殺得大敗!”

“慢來慢來!”高俅眼角一跳:“你說的是一個胖大和尚魯智深,還有臉上長胎記的楊志?”

慕容彥達點頭稱是,高俅哈哈一笑,殺意沸騰:“這兩個,都是我的仇家!不料都藏到了青州,妙哉,妙哉。有他兩個在,呼延灼打不過,也屬尋常。”

高衙內手一攤:“我如何說?我如何說?他打贏個屁。魯智深這廝我知道,若不是他救得林沖,我何必擔驚受怕?不料這人竟也入了慕容彥達麾下。嘶!這廝到處收羅我家的對頭,卻是幾個意思?”

便聽裏面慕容彥達叫苦道:“打不過也罷了,卻惹動了二龍山、桃花山兩山合力,又請得本州叛將秦明相助,幾方合力,打破了我青州城,登州來援的一個兵馬提轄,亦吃了他等大虧。”

高衙內不斷搖頭:“奸賊!奸賊!連登州的兵將,也吃了你害!是了,不滅了朝廷的兵馬,你這廝如何復國?”

高俅亦驚道:“沖州撞府,這般安敢如此大弄?是了,是了,山東的賊寇,天生大膽!譬如那梁山賊,江州千裏之外,他們尚且敢打,何況你青州境內的強人。賢弟,你能從這幹強人手上逃命,也算福大命大。”

高衙內暗暗大叫:“爹啊!你受他欺騙也!若不是他的手段,千軍萬馬,他長了翅膀飛出來不成?”

慕容彥達慶幸道:“我能逃命,倒多虧賊裏有一個義士,喚作‘奪命搶’燕十三郎!這廝因武功好,被賊人們誆上山,心有不甘,便趁亂救下了我,一力護持,千山萬水,保我來了汴京。”

高俅聽了,不由贊道:“賊中有這等知忠義不忘本的,也是難得。”

高衙內稀奇道:“怪哉,怪哉,不是矮虎神君王矮虎麽?這個燕十三郎什麽鬼?”

卻聽慕容彥達道:“太尉這話說得極是!那廝雖然身形矮短,長得也有些肥醜,倒是個極用心的人,又最識得綠林勾當,想那青州來此,一路多少強人?因他識得這些強人手段,一路當走則走,當避則避,竟是未遇見半絲危險!這等人,太尉來日剿匪,當可大用。”

高俅一聽頓時歡喜:“這話說得不錯!想那呼延灼,本事也自不凡,緣何陷了?我看和他不知綠林勾當大有關系,那個兵法不是說麽?那個,什麽,只必知己,還是不夠的,還要知道敵人,才能妙算什麽的。”

慕容彥達搖頭晃腦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

高俅心中暗惱:在我面前掉甚書袋?還不是被殺得孤身潛逃?笑道:“對!正是如此,有了這個燕十三郎,賊中虛實,我盡知之,安得不勝?這廝,便、便封他個提轄,也不為過。”

高衙內聽了恨不得跺腳:“我的傻爹爹呀!中賊人計也!什麽矮短肥醜?這不是就是矮虎神君麽?矮虎神君乃是蔡太師死仇,慕容彥達如何不知,故意讓他改姓燕……燕?啊也,果然被多情書生料中,這廝結交強人,志在復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