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回 和高衙內做兄弟(下)

高衙內雖然淺薄,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計,心道我那便宜老爹緣何見了我便皺眉?當然是因為我沒有出息啦。我若是能給家裏招財進寶,那豈不成了寶貝兒子?

這一注橫財,我替老爹吃下來罷……不!不對!都給了老爹,我每月還是百十貫錢零用,豈不是苦了自己?沒聽姓宋的吹麽,“真金白銀砸下,哪有什麽貞潔烈女?”

計較一定,學著他爹拿架子得模樣,嘿嘿嘿奸笑三聲,斟了杯酒慢慢喝下,不倫不類裝了半天,直到曹操露出“急不可耐”表情,他自覺抻得夠了,這才緩緩道:“兄弟不才,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可我緣何能做紈絝?便是因為不巧有個官居殿帥府太尉的老子。天下軍將,都歸他老人家的差遣。你若要那宗老兒去邊州打仗,我老子一紙調令,他便只得去啃沙子也。”

曹操一聽,立刻露出驚喜萬狀的神態,滿臉開懷:“啊呀,啊呀呀,這豈不是‘望著月亮想神仙,嫦娥下凡入懷間’?”

說罷起身,深施一禮:“高兄,兄弟的快活,都在你的手上。”

高衙內難得能插手這些“正事”,得意的哈哈大笑:“你的快活在我手上,這豈不是太過齷齪?兄弟我雖和宋兄一見如故,這樁事情是萬萬依不得也。罷了,只得替你擺平了宗老兒,省得你無處瀉火,打起兄弟的腦筋。”

曹操喜不自勝道:“這件事情辦成,需要多少耗費,高兄但說無妨。”

高衙內認真想了想:“唔!如今人辦事,都找蔡京,我爹的行情,卻是比蔡家劃算得多。這樣吧,你說你帶了二三十萬貫寶貝,且將出十萬貫來,孝敬我爹爹吧。”

說罷神色一肅:“至於我替你省下的錢財……”

曹操大笑道:“什麽你的我的?既然大家做兄弟,我的就是你的!這些錢財,久聞東京有許多銷金窟,高兄帶我等見識見識,至於花不盡的,都留給高兄賞人。”

高衙內見曹操上道,頓時大笑。

眾人歡飲幾杯,商量好明日還在此處相見,高衙內便急不可待起身,道:“我且回去辦正事,不然我爹睡下,還要拖到明日。”

且說這高衙內,一路急匆匆,趕魂似回到府中,衣服也不換就去求見老爹。

高俅見了他,滿面不快,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我們何等人家?你這般沒個正形。說罷,又惹了什麽麻煩。”

高衙內有史以來第一次挺著胸膛,有恃無恐道:“嘿嘿,爹爹,孩兒倒是沒來及去惹麻煩,只是有一樁十萬貫的財貨,欲孝敬爹爹,卻不知可算麻煩?”

高俅聽了一愣,上下打量,沉吟道:“你這廝的本事,我豈不知?十萬貫的財貨能落到你手中,九成九是個騙局。”

高衙內急道:“爹,是個人就有開竅的時候,兒子豈有那般不堪?我實說罷:卻是今日飲酒,聽見有人商議,要花五萬貫去走蔡太師家裏門路,調個對頭通判去邊州為將。”

說著做出憂心之狀:“兒子當時便想,這五萬貫還是小事,萬一蔡太師真接了此事,豈不是要插手到軍中?這不是動了我爹的地盤?”

高俅聽兒子這番話,不由老懷大慰,點頭道:“難為你這廝還知為我想。不過此事還是不對,一個通判調職,豈能值得五萬貫錢?”

高衙內心道:啊呀,一個通判調職不值這許多錢麽?口中卻道:“兒子如何不知?當即便隱瞞身份,假說認得蔡京家的衙內,與他攀談。原來這幹人,卻是外地來的土財主,通判在他們眼裏就是個天,哪裏知道在咱爺們眼裏,分量不比個螞蟻?爹,你道如何?卻是那財主看上了那個通判的孫女。”

說著咽口唾沫,越發激動:“爹你沒看到,這財主還沒孩兒下巴高,那通判定是瞧他不上,把這財主急得抓心撓肺,一如孩兒當年得不到林沖娘子的情狀。更有一般,那通判練了一身高明武藝,等閑幾百個好漢近不得身,又與地方上強人交好,那財主空有錢,全沒鳥法,一橫心,上京來找門路,想要調了那通判當軍官,家屬不能從軍,他便好慢慢調理那閨女。”

高衙內說到此處,嘿嘿一笑,賣弄道:“兒子一聽便想,一來,不能讓蔡太師往爹的飯碗裏伸爪子,二來,這般肥羊,幾年才得一見?因此報出爹的身份,告訴他滿朝上下,能調軍將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當朝官家,一個是我爹高太尉,十萬貫錢,要辦就辦不辦滾蛋。”

高俅聽到這裏,只覺枝節俱全,不由信而不疑,一聽兒子獅子開口,頓時急道:“啊喲,好容易來個主顧,你可別給嚇走了。”

高衙內哈哈笑道:“爹,放心,那人雖然肉疼,到底答應了下來,還承諾事情辦完,帶著兒子好好花銷幾天,這樣爹得實惠,兒也沒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