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回 小計從容破大敵

朱仝豈知曹操所想?眼見王英挑戰,他自是不懼,也催馬殺出陣來,兩個就在陣前戰成一團。

曹操凝神看了片刻,不由失望:罷了!這朱仝的武功雖然也算了得,但若比當年那位美髯公,何異天壤?

再仔細打量一番,雖然都是赤面長髯,相貌氣質卻不相同,朱仝顯得慈和可親,卻無關羽那威嚴傲然的氣派。

場中二人各不相讓,鬥了十七八招,王矮虎力乏,虛晃一槍便退,朱仝追趕上去,梁山陣中“拔山力士”唐斌喝道:“大胡子,休要逞兇!”策馬奔出,攔住朱仝廝殺。

二人戰了幾招,朱仝暗自驚異:山寨中何時又來了這般一個好手?

雷橫見朱仝和唐斌不相上下,心道該我出場了,遂大喝道:“誰敢和我一戰!”飛馬出陣,石秀低聲道:“哥哥,小弟去舒展舒展筋骨。”躍馬而出,抵住雷橫,這兩個都使樸刀,也是殺得難解難分。

趙能、趙德看了又看,看出了便宜來,但聽趙德道:“哥哥,想他一幹草寇,能有多少高手?和朱仝雷橫打的這兩個,怕已是頂頂厲害的了,我二人這時候出戰,豈不是撿了軟柿子?”

趙能道:“兄弟,你說話十分有理,你我青雲直上,便自今日起。”

他兩個殺氣騰騰,縱馬殺將出去。

晁蓋冷笑道:“這兩個卻是公明兄弟仇人,不必留情。”

話音落出,兩員大將齊齊出陣,一個是豹子頭林沖,一個是鐵棒欒廷玉,二將出馬,林沖蛇矛一抖,攔住趙能,欒廷玉鐵槍舞起,罩住趙德。

這八將捉對兒廝殺,戰不三合,林沖一矛戳翻趙能,欒廷玉見了亦不示弱,擰身一槍,磕開樸刀刺入趙德咽喉。

正所謂:莫怪陣前隕此身,不識己亦不識人。封侯拜將真如夢,骨肉凋零碾作塵!

朱仝、雷橫見了,齊聲發喊,各自猛攻一招,扭頭就走。唐斌、石秀也不追趕,只呵呵笑道:“且叫呼延灼出來一戰!”

話音未落,但聽雷霆般隆隆驚響,大地震動,城門前土兵弓手急往兩邊一閃,一隊隊馬軍直沖出來,一出城門,間距立刻拉開,卻是三十匹馬一列,以鐵索連著馬甲兩側銅環,騎兵們持弓配槍,顯然是先覆以箭雨,再挺槍沖鋒,如墻而進。

這連環馬甫一展開,梁山軍不待進入對方射程,回身便逃,隊形頃刻大亂,五百馬軍卻不往後逃,而是斜刺裏躥了出去,隱隱還帶著挑釁之意。

呼延灼滿臉興奮,目露兇光,叫道:“還想騙我去追你馬軍?哈哈,兒郎們聽令,莫管他馬隊,只全殲草寇的步軍,拿他十幾員頭目,去換兩位先鋒!”

隨著地面隆隆巨震,一千四五百匹馬,分為四十多隊,如泥石流般向步兵沖去。

不多時,連環馬隊已經沖到梁山軍之前的陣地,那些逃跑的步軍哪裏及得上馬速?眼見已在射程之內,呼延灼哈哈大笑:“射!射死他們!”

前面幾排騎士齊齊拉弓,斜斜朝天,正待放弦射出,忽然天塌地陷般成片摔倒,箭矢四下亂飛,差點倒把側面的主將射成篩子。

呼延灼定睛一看,不由肝膽俱裂,森然冷氣從心口直沖天靈蓋:從梁山軍之前所站的地方往後,足足十幾丈的空間裏,不知何時掘了無數小坑,其深不過半尺,大小剛好夠一只馬蹄陷入,先還稀少,越往後越是密集。

這坑挖的陰損無比,戰馬沖鋒何等聲勢?馬蹄一旦踏入,當即便要折斷,一馬折蹄,整排馬匹都要連累摔倒,馬背上的騎士四下飛出,再被後面的馬一踏,頓時死傷無數。

這一刻,呼延灼仿佛看見了地獄的模樣。

原來他的地獄不是傳說中的刀山火海,而是“如墻而進”的連環馬,骨牌般連環倒下的場景。

滿地滾駿馬,滿天飛騎士,一瞬間仿佛都消了音,呼延灼張大著嘴,呆呆看著眼前的慘劇仿佛慢鏡頭般上映,仿佛噩夢般,猙獰而又充滿了不真實。

一千四百多騎士,八九成都摔倒在這片土地上。

呼延灼自學會這門連環馬以來,從未想象過會有如此大敗。他知道鉤鐮槍是連環馬的克星,但天下懂得鉤鐮槍的人為數寥寥,而且以鉤鐮槍鉤斷馬蹄,也是以命相拼。

槍才多長?馬匹縱然摔倒,也能將槍手成排撞飛出去。

可是此刻,梁山做了甚麽?像小孩一樣,挖了點泥巴,就幹掉了自己的連環馬?幹掉了自己封侯拜將、重振門楣的野望?

呼延灼咬住了牙關,使勁搖搖頭,轟!世間的聲音再次回到他的耳中,那是人的慘叫,那是馬的悲鳴,那是身後城墻上下的驚叫,那是前方正在回頭的梁山人馬的歡呼。

他倉皇擡起頭:十幾員梁山大將,各持兵器,滿臉興奮地沖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