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梁山泊主欲相讓

翌日晨,嚯~烈日高懸、耀射大地。

曹操眨眨眼,醒將過來,只覺得呼吸有些不暢,低頭一看,雲娘八爪魚般纏死了他。

心中微微一動。以老曹經驗,女子對你衷情幾何,莫看歡好之時,那時節有人情熱、有人清冷、有的慷慨壯烈、有的微笑無聲……只是天性不同。究竟情意如何,歡好後才見真諦——那急不可耐便要去沐浴的,和兀自纏綿不放的,那獨自睡在一角的,和樹熊般掛在你身上的,往往是內心情感下意識折射。

忍不住吻了吻雲娘光潔的額頭。

雲娘眨眨眼,醒了過來,二人四目相對,雲娘思及昨夜種種忘形之舉,不勝嬌羞,連忙扭過身去。

曹操瞥一眼天光,已是不早,不由心急待起,只是這般時刻,亦不好太過無情,姑且摟住雲娘,溫存片刻再起,便顯得溫柔許多。

雲娘往他懷中一靠,悄低了聲:“親哥,你還覺得我像那蓮、菊、梅麽?”

按老曹之心得,男女間一旦有了炕上交情,這醒來最初的幾句話可是至關重要。

幸好曹操不僅是個戰士還是戰士們的領袖①,豈會錯於這等細節?真誠一笑:“昨日我所言者,不過花之一面,花亦如人,又何止一面?譬如蓮花雖涼,卻也嫵媚橫生,菊花雖定,卻也雍容多姿,梅花雖靜,卻也溫軟多情,你與此等花本無分別。”

雲娘聽得情動,死活摟住曹操不放。

又過一個時辰,曹操穿戴整齊,抱了一壇“怡情醉”下樓來,見石秀正在樓下喝茶等待,一個人邊喝邊笑,一副回味無窮之姿,曹操走到身邊咳嗽一聲,石秀這才發現,連忙站起身道:“呀,哥哥起了!”

曹操上下一打量,見其容光煥發,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般抖擻,笑道:“既然盡興,我等去也。”

說罷帶著石秀揚長而出,石秀頻頻回首,那怡情樓上,也不時傳來窗戶開啟之聲。

二人直奔府衙,路上經過一個賣湯餅的老店,香氣傳來,曹操只覺腹中饑火難耐,一拉石秀,進了店內坐下,囑咐老板造兩份足料足湯的湯餅來。

江州湯餅,與山東不同,卻是用鮮魚熬成湯底,放了碎碎的肥羊肉,撒著碧綠蒜花,極為鮮香,兩人一口氣吃罷,只覺渾身妥帖,曹操摸了摸懷內,道:“我只帶了兩個金元寶,昨日在怡情樓使用了,你付錢吧。”

石秀驚道:“哥哥拍出元寶前,我早把身上金銀盡數拿出,你不曾見麽?”

曹操瞪眼看著他:“你這廝怎麽這般大方?我那兩個元寶,便夠我二人盤桓許久,你不知價錢嗎?”

石秀甚是委屈:“你何時與我說過價錢?”

那賣湯餅老頭見他二人嘀嘀咕咕,眯起眼睛走了過來:“二位客官,承惠共是四十四文。”

曹操又瞪石秀一眼,起身行了個禮,陪笑道:“老丈,打個商量,在下有一手做炊餅的絕學,傳授給你,抵了飯資如何?”

老頭退後一步,鼓起眼喝道:“你這後生休得混騙,你若做得好炊餅時,豈會連飯錢都無?”

曹操陪著笑臉,正欲再說,卻見石秀起身,懷裏摸出個繡著鴛鴦比翼的荷包,摸出一個一兩的小元寶:“老丈別和我大哥爭執,這錢給你,不必找了。”

買湯餅老兒頓時喜笑顏開,連聲稱謝,曹操卻是氣急,拉著石秀出了店道:“你這廝,為何又說沒銀子,害我沒臉?”

石秀苦著臉,滿臉愧疚不舍道:“那是曼曼姑娘給我的紅包,我對她發誓永遠不會花用的。”

曹操頓時樂了:“包了一兩銀子?那什麽曼曼對你倒是上心,我聽張順兄弟言說,他當年也是在怡情樓,紅包卻只收了五個銅板。”

俗話道人比人、樂死人,石秀頓時高興起來:“那是自然,曼曼與我雖是初會,彼此卻情深意重。哎,花了這銀子,將來若是見面提起,須說我不重承諾。”

曹操道:“那你又何必花它?不見那老丈已快要同意抵我炊餅方子了?”

石秀道:“若為了和女子之約,卻要大哥與人小意陪話,豈不壞了兄弟間的義氣?”

曹操聽了大為感動:“好兄弟,端是義氣!既然如此,大哥也教你個乖,那曼曼娘子,給你的銀子又沒名又沒姓,你回去後找個一兩的小銀子放在包裏,以後問你,你咬死說就是這個,不信她當真認識。”

石秀聽了大喜,連連點頭:“大哥當真廣有智計!不過騙人總是無奈之舉……”說著又從懷中摸出四五個紅包捧在手心,自家發誓道:“珍珍、秀秀、杏兒、琴香、蘭兮給的這些銀子,我便餓死也不會花銷了。”

曹操看得呆了,驚道:“紅包是取你黃花的彩頭啊,別人黃花都是論支,偏你石秀開了一滿盆麽?”心想好家夥,那怡情醉你是真沒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