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鼓上蚤力劫死牢

這邊高堂之上,黃文炳高談闊論,誤打誤撞算出蔡松之死的幕後主使,又定下了捉人的計策。

另一邊,牢城營的死牢之中,一片黑暗裏,宋江和戴宗正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說起自己這些時日如何頻頻遇險,戴宗聽得連連苦笑。

宋江正說得興起,忽聽墻角微微響動,不多時,幾塊磚頭被人推開,一個身影鉆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氣死風的火折子,火光照在臉上,嘿嘿一笑,兩只眼一大一小,眼神靈動無比:“宋江哥哥好興致,這般情形還有心說笑。”

戴宗見那洞口極小,面前之人雖然也不高大,又很瘦削,卻也絕無可能自那洞裏鉆過,不由失聲贊道:“好縮骨功!尊駕可是來搭救我等?”

那漢子笑道:“微末伎倆罷了,戴院長的神行法才是真正絕學。”

宋江定睛一看,頓時大喜:“戴院長,他便是我說的武孟德武大哥麾下兄弟,叫做鼓上蚤時遷,時遷兄弟,是武大哥派你來救宋江麽?他在哪裏?”

時遷先點頭,又搖頭,低聲道:“二位哥哥聽我細細道來,卻是送宋江哥哥去牢城營那日,我大哥和欒哥哥兩個閑逛,遇見個好漢叫黑旋風李逵,大哥喜他憨直英勇,請了一處喝酒,期間卻和一個唱曲的小娘看對了眼,大哥便找到小娘的爹娘撮合,為那李逵說了一頭親。”

戴宗聽了稀奇道:“可是個瞎眼的唱娘麽?不然如何看上那黑廝?”

時遷聽了不快,心道李逵乃是你的小兄弟,當著我這外人,如何這般說他?於是不理會,繼續說道:“次日,李逵去瞧那小娘,恰恰撞上蔡松那廝當街調戲,只一拳,打殺了蔡松,我大哥沒奈何,只得先將李逵和那小娘一家送出城去躲藏,也因此,連累了院長和宋江哥哥。”

“我家大哥聞知二位兄長被陷入死牢,本欲親自來救,誰知官府已經追查去當日飲酒的琵琶亭,大哥和欒廷玉的外貌,琵琶亭多人都曾見,大哥更有首詩寫在柱子上,露了欒教師的名諱,官府若有精明的人,多半便要將這條人命牽連到大哥頭上,沒奈何,只得先回山東,臨走前吩咐小弟和蔣敬、陶宗旺來救你二人。”

戴宗聽了嘆口氣:“你大哥帶著李逵倒是走得快,以那蔡九人品,死了兒子必要尋人出氣,李逵是我帶進牢城營的,既捉不得李逵,這口氣必要出在我頭上,事已至此,也只得舍了官職,逃走在江湖上。”

宋江開解道:“戴院長不必憂愁,既然命運多舛,容不得我宋江做良人,你便隨我去梁山泊坐把交椅,論秤分金銀,換套穿衣服,雖然沒下場,好歹落個一生快活。”

戴宗嘆道:“只得如此。這位兄弟,你家大哥打算怎生安排我等脫逃?”

時遷扭頭從鉆進來的洞中拖出個細細長長包裹,打開來,是兩套衣裳,一疊白布,幾瓶傷藥,幾件武器。

時遷將火折插在墻上,懷中摸出幾件稀奇的小工具,笑道:“且待小弟伺候二位哥哥脫了枷鎖,這些傷藥和白布哥哥們裹好傷口,都換上緊湊衣服,小弟開了此門,我三人直殺出去,外面自有兄弟接應。”

戴宗聽得目瞪口呆,苦笑道:“這……這個救人之法,倒是爽利,這死牢乃是牢城營中看守最嚴所在,外面幾十個獄卒,都是狠惡之輩充當。”

宋江見他有畏色,安慰道:“院長莫怕,想我宋江,自幼打熬武藝,習得拳腳刀棍,一向不曾發市,今日正好大開殺戒。”

戴宗聽了不肯示弱,也說道:“哥哥誤會了,我自是不怕,非是自家誇口,戴宗這手刀法,連吳學究也是十分佩服的。”

時遷一邊替他們撬解枷鎖鐵鏈,一邊強自忍笑,心道這兩個誇得好海口,讓學究佩服的武藝,當真很厲害麽?

他這開鎖的技藝,只怕全天下也難有人並肩,雙手快如閃電,喀喀幾聲響動,枷鎖、腳鐐盡數摘除。

隨即叫二人脫了衣服,時遷快手快腳幫他們上藥包紮,手段竟比任何大夫不差,二人包好傷,穿了時遷帶來衣服、鞋子,亦是極為合身。

戴宗從原先衣服懷裏摸出幾張甲馬,卻喜不曾被打壞,珍而重之藏入懷中,時遷看見,暗自好奇。

此外包裹中還有三口刀,三條胳膊長短杆棒,時遷借著亮,將杆棒都裝在刀柄,三個丫兒扣牢了,便是頂呱呱三柄樸刀,戴宗、宋江各搶一柄在手,都覺精神一振。

戴宗想起被屈打成招的窩囊,殺氣滾滾而起,低喝道:“時兄弟,你且開此門,戴宗來打頭陣!”

時遷笑道:“院長哥哥,若無十分力氣,怎好下手殺人?”

說罷懷中一摸,摸出兩顆小孩拳頭大的丸子並兩瓶酒來,分別遞給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