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級嘲諷
這種感覺像什麽呢?
大約像是一只小螞蟻, 走到了一頭大象的面前,自以為熟稔地跟大象打了個招呼,告訴它我們以前是見過的。可大象垂著眼皮看了他一會兒, 卻迷茫地問:不好意思,你誰?
比起大象來,程白連“不好意思”這四個字都省了!
一個“哦”字, 透出滿滿的自負與蔑視!
這種感覺真跟被人打了一巴掌沒區別。
俞承沒想到, 三兩年過去——
程白還是那個程白。
就算處境全然不如以前了,可給人的感覺竟然一點也沒變。當年能微微顰蹙著眉, 翻過他簡歷後, 憑借一個微不足道的問題, 就否了他的面試, 讓他與如日中天階段的乘方失之交臂;如今也能微微訝然地露出些許的迷茫, 理所當然又十分不將人放在眼底的問他是誰。
果然在這種大par眼底……
小律師是真的什麽都不算啊。
可今時真的不同往日了。
乘方注銷。
方讓走了。
程白好像也沒有以前那麽風光了。
這一瞬間, 俞承真的很想要嘲諷, 但又實在有違他素來的作風。記恨程白一回事, 風度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在臉色鐵青了半天之後,竟未發作。
面對程白這無論如何都會讓人不爽的回問, 他笑了一笑, 雖然有些僵硬,但還算得上儒雅有禮:“不怪程律不記得, 距離您當初面試刷掉我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有些年。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俞承, 原告方的代理人,尚正道律所的普通律師。”
“普通律師”幾個字咬了重音。
一旁坐著的法官和書記員都忍不住擡起頭來看了一眼。
程白可是大par啊。
英國這邊的原告竟然找了個“普通律師”,也不知到底是太輕敵,還是以此表達對程白的蔑視,又或者是……
這個叫俞承的律師,非常厲害。
但不管如何說,原告律師和被告律師的等級並不對等。
一個大par和普通律師……
如果贏了,別人覺得理所當然,沒什麽好吹噓的;如果輸了,還要被大書特書一筆,從此留下一頁洗不清的黑歷史。
相應的,這位普通律師便可聲名鵲起了。
上一案的錢興成不就是抱著這種想法嗎?
不過俞承和錢興成又不一樣了。
俞承強調自己尚正道普通律師的身份,為的不過是諷刺她當初的有眼無珠罷了。
尚正道可是老牌兒紅圈所。
一個有足夠資格進紅圈的人,竟然在當年面試乘方這種才建沒幾年的新律所的時候被刷掉,換了普通人,怕早就面紅耳赤了。
但程白毫無反應。
在聽完俞承的自我介紹後,她平平淡淡地點了點頭,又“哦”了一聲,毫無波瀾地道了一聲“你好”。
然後坐下了。
“……”
“……”
“……”
就、就坐下了?
沒有旁聽者的庭內忽然就一片詭異的安靜,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男法官和這一次因為案情復雜所以同來聽證據交換的合議庭成員們一時都有一種瀑布汗的沖動。
半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的嗎?
俞承無言地盯著她,似乎也沒想到。
法官下頭負責這一次庭前會議的女書記員,敏銳的嗅出了濃重的火藥味兒,差點連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
不知為什麽……
雖然看上去很平靜,但總覺得雙方下一刻可能就要跳起來打個鼻青臉腫!
當然,這種事在普遍以冷靜聞名的律師行業,是基本不會發生的。
更何況場上還有個老好人。
詹培恒咳嗽了一聲,出來打了個圓場,也道了一聲“你好”,然後作了自我介紹:“我是被告的代理人之一,詹培恒。”
“詹律您好。”
在這裏看到程白,意料之中。
但在這裏看到詹培恒,那就想當然震撼了。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俞承算不上是國際私法領域的專家,以前更沒有接觸過文物返還一類的官司,但在準備證據交換之前卻查過了很多文物返還的相關案例,知道“詹培恒”這三個字在領域內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收斂了自己因為跟程白擡杠而過於外顯的心緒,回以了一笑。
這一下,雙方氣氛才緩和下來。
時間也正好到了。
主持庭前會議的法官就是本次案件的承辦法官叫張友峰,三十多歲,法院這邊研究過後專門指定的。
現在的證據交換階段一般都是法官助理主持,但每個法院具體人員編制不同,安排也就不同。
案件的難易程度不同,情況也會不同。
甄復國這個案子標的不小,算得上重大涉外民事案件,又加上案情千頭萬緒,所以不僅主審法官來主持,連合議庭都一起來了。
張友峰在法院數十位法官中絕對算得上是專業素質過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