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秦淮十裏(第3/4頁)

這兩個月的時間,幾乎都是在下棋之中度過的。

隔壁的院墻,已經又高了三尺,比尋常人家的院墻高了有足足六尺,葉家更是成為了整個桐城的笑談。

自打什麽上吊砌墻之類的把戲玩過被顧懷袖罵了一頓之後,墻那邊竟然沒了聲音。

這兩個月,除了兩家的婆子出去買菜的時候偶爾撞上,發生幾句口角之外,竟然相安無事。

張廷玉說:“多半是他們不折騰了。”

顧懷袖卻是搖頭:“我看多半是還有得折騰。”

張廷玉卻道:“想折騰也折騰不了了,我是不納妾,葉朝成那邊我也說過了,怎麽鬧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後日便啟程去江寧吧。”

“去江寧?”

顧懷袖一愣,這話是什麽意思?

前一陣根本沒提過這件事,怎麽忽然之間就說出來了?

他們回桐城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現在已經進入了七月,正是長江中下遊地段最熱的時候,這時候的江寧還不知熱成個什麽樣子,趕著這時候下去不是受罪嗎?

張廷玉原本也不想去的,只是桐城這邊也不涼快,更要緊的還是廖逢源那邊的邀請。

現在過河錢不用給了,廖逢源那邊成功策劃了這一件事,真可謂是春風得意。

靳輔沒事兒,整個江南河道之事便已經塵埃落定。

前一陣廖逢源運茶去了京城,現在回來了,立刻就給張廷玉發了邀請,一定要請張廷玉過去一趟。

江寧乃是整個江南的中心,不管是官員商人還是文人士子,六朝風流之地,物候不一般,能去一趟未必不是什麽好事。

更何況,那邊還有廖逢源,乃至於鄔思道,甚至最近聽說沈鐵算盤也在江寧。

這些個走南闖北的商人,都齊齊聚在了江寧,可算是近年以來難得一見的場面。

聞說八月江寧有眾商賈的社日畫舫燈船之會,屆時周圍不少人都將慕名前去,以觀滿江皆是燈船的盛景。

張廷玉為顧懷袖細細道來,只道:“你在那邊置辦的宅院也已經打掃停當,這一次去也正好可以布置一番,若覺得江寧好,便是一直待在江寧也是行的。”

這是張廷玉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顧懷袖沒有反駁。

在桐城這地方,不過四個月,便覺得桐城每一條巷子長什麽模樣都一清二楚了。

顧懷袖生性,還是向往繁華一些的地方。

她與張廷玉收拾一陣,第三日便直接啟程上了馬車,往銅陵而去,而後登船順流而下,八月初抵達了江寧。

十裏秦淮,滿河飄艷。

他們到的時候,還是白天。

船在進秦淮的時候,便有小船劃過去先通傳了消息,所以這會兒一靠岸,便早早地有廖逢源那邊的人過來迎接。張廷玉他們也不擔心人生地不熟,跟著人就走了。

蘇州園林出名,江寧這地界兒也是繁華至極。

秦淮河上每條船都是銷金窟,顧懷袖往年不曾見過這樣的地方,現在一看簡直要看花了眼。

領頭的小廝打著短褐,知道張廷玉這邊主仆幾個是貴客,一等了岸,過了碼頭,便叫人雇了兩台轎子。

“您二位要在這裏稍候上片刻,那邊雇轎子的人還沒來呢。這邊有個歇腳的茶鋪,二爺二少奶奶若不嫌棄,還請坐一下。”

張廷玉點點頭,看顧懷袖臉色有些不好,站在外面曬著也是無意,進茶棚之中還涼快一些。

現在正是中午,茶棚之中竟然沒人,倒是奇了怪。

那小廝解釋道:“中午囤貨卸貨的船都不幹活兒,等天氣陰一些才會出來。您現在瞧瞧河上,沒幾艘行船。”

沒幾艘,卻也還是有的。

比如,那最華麗的一艘。

顧懷袖好了奇:“我瞧著河心那一艘船,像是外頭描著金的,外頭掛著的簾布都是蘇繡的緞子,珍珠如土金如鐵,也真是能揮霍。”

短褐小廝嚇了一跳,忙比劃了一下:“少奶奶說不得,這可是說不得!那一位是沈爺的船,說不得,說不得……”

一疊聲的“說不得”倒是嚇住了顧懷袖。

她皺了眉,剛想打聽打聽這沈爺,忽然便想起了鐵算盤“沈恙”,似乎也只有這一位在江寧有這樣的本事了。

那一條船,靜靜停在河中心,幾乎動都不動一下,船上也沒人下來,端的是怪異至極。

顧懷袖越瞧越覺得奇怪,再怎麽“說不得”,也不該船上一個人都不出來啊。

她念頭剛冒出來,便聽見江邊有人尖著嗓子大喊了一聲:“出人命了!死了一船人!快來人哪——”

張廷玉皺眉,一下按住了顧懷袖,阻止了她想要站起來的舉動。

茶棚之中的人都愣住了,那引路的幾個小廝也愣住了。

短褐小廝心頭一凜,臉色一下鐵青,只道:“二位貴人,小的失陪一下,去探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