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花到開時不算春(第3/4頁)

也正是這半拍——!

原地裏,楚維陽不作他想,一手劍鋒仍舊舞得密不透風,另一手從腰間乾坤囊一探一手,楚維陽一掌指縫裏就夾著四枚瓷瓶,用著法力一裹,直直砸在淳於淮面前的地上!

轟——!轟——!轟——!轟——!

瓶中裝著的,是一撮幹松之後,散成粉末的藥泥,楚維陽經過靈丘山坊市之後,又各自在瓷瓶裏封了一道小五雷霹靂符箓。

這符箓只重在聲勢,傷人怕是難,可炸裂瓷瓶,引得煙塵四散卻是簡單!

這便是紫蟾法!

本是楚維陽和馬管事商議著,打算用在閆見明身上的後手,誰知卻應在了這裏。

霎時間,煙氣蒸騰四起!

瞧見了煙塵時,那紫蟾丹爐裏的藥泥,早已經將毒炁滲入進了心神之中。

哪怕早有著準備,楚維陽揮舞著劍的手仍舊是一個恍惚,漏過了數道符箓,險之又險的裹著焰火,從楚維陽的身側劃過。

像是重回了地宮前的經歷一般,只是沒等楚維陽再愣怔,手腕處玉蛇探出,往年輕人虎口一咬,登時間教楚維陽回過了神來。

這一眼擡頭看去,余光裏便是馬管事在半懸空中擲出短劍,復又被那玉玲瓏砸中,半個身子打著旋跌落,半空裏又撞在了樹上,一經偏折,跌落向更遠的地方了。

煙塵裏,淳於淮整個人動也不動的站著,任由腹部被短劍貫穿。

只是一點點靈光,像是洪流傾瀉而去一般,從淳於淮的眉心處止也止不住的散逸出來,在少年的上空凝聚成了一道虛幻朦朧的女子身影。

那道魂影也懸著,似是受到毒炁侵蝕,怔怔的,動也不動了。

楚維陽復又一步踏出!

是春時劍!

亦是殺人劍!

此劍出時,春意皆盡!

痛苦、饑餓、憤怒!

在這一刻,在楚維陽從那種窒息感中掙紮出來的瞬間,都化作了漫天如狂風暴雨的純粹殺念!

養身?養身何用!

谷雨!谷雨!

伴隨著楚維陽的手腕抖動——

砰——!

金石摩擦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隨著一劍揮出,楚維陽磅礴的法力盡數關注在這柄長劍中,登時間,劍身碎裂開來,三十六道銳利的鋒芒,蘊藏著春盡時狂風暴雨的殺念,盡數籠罩著淳於淮通身的命門!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裏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欄卻怕,風雷怒,魚龍慘。

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問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陽纜?

霎時間,楚維陽手中力勁一松,空蕩蕩的劍柄垂落在地面上。

只眼見得淳於淮的大好頭顱隨著嫣紅的鮮血一同飛起!

楚維陽的臉上帶著些茫然,有些脫力般,踉蹌的踏在血泥地中,朝著不遠處馬管事跌落的地方走去。

郁郁草叢裏,馬管事仰面朝天,大半個胸膛坍塌了下去,口中不斷的溢出著鮮血。

他似是想要咧嘴大笑,可剛笑起來,又因著劇烈的痛苦,整個人嘴角不斷的抽動著。

眼見得楚維陽走到了近前,馬管事這才艱難的笑了起來。

“人死了?”

楚維陽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於是馬管事笑容更甚了些。

“我解脫了,我終於解脫了!

有時候看著你,我總是恨,恨不得你如我一般淒慘才好。

可有時候看著你,我又覺得,哪怕是我死了,但是一想到,我把劍法傳給了你,我的劍道傳承在你的身上,就像是我還活著一樣……

你需得好好活著,從盤王宗到鎮魔窟,再到我,你的身上掛著許多死去人的恨意。

你需得好好活著!

去西南,去鎮海道城!有成就之前,不要試著回來!不要試著回頭!

另外,毒要慎用,要旨在於內煉煞炁,不在取巧殺人,不要讓這二人的性命,反而害了你……”

說著,幾口烏血吐出來,馬管事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我的時辰到了……

你那天在地宮裏,曾念了半句小詩,我很喜歡,再念與我聽一聽罷……”

原地裏,楚維陽平靜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喑啞的聲音幾乎是從另一方天地含混的傳遞而來一樣。

“滄海茫茫粒米身,摩夷何處問前因。

夢從醒後方知幻,花到開時不算春。

看破浮雲憐世味,生來瘦骨見天真。

漫隨搖曳東風裏,一任垂楊冷笑人。”

聞言,馬管事只是點著頭,他的眼神愈發的麻木空洞。

“好,好極了,當真好極了……”